兩人仔細查驗完畢确信無誤,再詳細詢問了兩人的整個過程後,就算是他們兄弟久經沙場,見慣生死,也不免對二人肅然起敬,當即将兩人擢升爲軍中司馬,留在軍中。
原來從許昌出發時,曹操就料到此行艱難,特意挑選了十名毅力堅韌,身體強壯之人,給予重賞,沒兩人身負一信,命其出發。
而在路途中,他們不敢通過武關等荊州駐兵把守的關卡,隻好翻山越嶺,行走于人迹罕至的大山,翻越秦嶺,途中,有五人人各自遭遇不測喪命,而在進入漢中後,又遭遇荊州軍的查驗,幾人擔心被查到信件,立即逃跑,有三人被斬殺,不過他們都提前毀去了信件等證明身份的物品,荊州軍也未察覺異樣,隻當是早年逃命在外的囚犯而已,并未在意。最終剩下他們二人。
等打開信件,作爲熟悉曹操筆迹的他們,一眼确定正是曹操的筆迹,果然是曹操的親筆信!兩人看罷,頓時大喜,馬上商議一番,依計而行。
魏延忽然發現連日來用來對付曹軍的辦法忽然失去了效用,曹軍就是拒不出戰,而西城被楊任把守多年,建造的十分堅固,而且城中還有近四萬人馬,若是強攻,必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隻能忍耐下來,再尋它法,緩緩圖之。
結果一連十日都是如此,魏延派人不斷探查,終于發現,曹軍暗中在偷偷建造船隻。
“他們意圖順江而下?”魏延驚愕了半天。
莫說是魏延,就連楊任和一向素有智謀的張郃也是疑惑不解。
漢水從西城南經過,這造船倒是用得上,但是漢水下遊直到長江全部穿行于荊州地面,就算他們能夠通過漢中人馬的阻殺成功突圍,但足足四萬人,難道那些荊州水軍和沿途哨騎都是瞎子和擺設麽。
“不對,一定不對!”想了一夜都沒想明白的魏延一口咬定。他是個粗人,但還是識得幾個字,讀過一點書的,對于兵法也略通,怎麽想都不合常理,但就是搞不懂到底是哪裏不對。不過魏延自有他的辦法,既然搞不懂,那就不去傷那個腦筋,立刻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去襄陽。自有人會爲他解答。
收到魏延來信,劉詠頓時發笑,這個魏延倒是會偷懶!田豐和婁圭二人看完也是笑了。
“魏文長此人,有些意思!”
看了半天地圖,田豐與婁圭兩個老家夥相視一笑,似乎知道彼此的意思,但就是不說出來,劉詠無奈一笑:“二位,可否爲詠解惑?”
但兩人似乎都不想先說出,劉詠忽然意識到,這二人是在都法啊。是自己疏忽了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鬥,這争鬥不一定要真刀明槍的來,也可能如此刻的婁圭與田豐一般。兩個都是老成精的狐狸,都在争着壓對方一頭。
這争鬥不一定是爲了錢财寶物等實物,放在這二人身上,争奪實物那簡直就是一種奇恥大辱;他們此刻正是爲了一種劉詠一直不是太過在意的東西在鬥,爲道而争!
道是什麽,可能許多人說不清楚,劉詠在後世生活那麽多年并沒有感受到多少,但到了這個時代,總是感覺到自己似乎一直融入不了這個時代,經過不斷思索,不是學識,也不是年齡更不是身份,是一種他感覺得到,卻說不出的東西。這也是後世無數人喜歡這個時代的人物和事件的原因。他們讨論這個時代的人物,事件,玩以這個時代事件爲題材的遊戲,他們喜歡,卻不知道是爲何,劉詠今天陡然頓悟,這因爲道!
這就是道的力量和魅力,讓這個時代精彩紛呈,閃爍若星辰,燦爛若銀河!
後世人多關注物質,每天看着手機,爲工作而工作,或者是爲錢而工作,劉詠此刻想起來,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一群被物質綁架了的奴隸。這個時代之所以精彩,因爲他們每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爲了自己的道而奮鬥,衛道!
先秦有諸子百家,尤其以儒、墨、道、法最爲出名,經過焚書坑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無數的各家專著和思想就此斷絕,或是堙沒在曆史中,不爲世人所知,就是這最爲出名的四家學說,除了儒以外,基本都銷聲匿迹。
道家的黃老學說風靡一時,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在董仲舒之後,就逐漸越來越弱,影響力也越來越小。法家适用于治亂,但和平之後的君主們卻擔心他們影響自己的統治,不斷打壓迫害,卸磨殺驢的時間再曆史上演繹了不知多少次,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商鞅和韓非了吧,下場凄慘。如今法家基本都披上了儒家的外衣,不輕易示人。墨家,在一代偉人墨子之後,尤其是在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就更難以被統治者相容,在出名的墨家最後一代钜子田橫五百壯士之後,鮮爲人知。隻剩下儒家學說,儒家的道。
大道三千,各行其事。就是在儒家學說之下,也各有不同。意識到這些,劉詠終于找出了自己與這個時代的人最大的不同的原因,那就是自己無道!這也是他一直覺得并不能太過親近見到的這些如同司馬徽、諸葛兄弟、龐統以及自己的老丈人黃承彥等人的根本原因。
道不同不相爲謀,更何況,他無道。
眼前二人,縱觀兩人的處世之道,不難發現,婁圭論事常常細水長流,潤物無聲,等待水到渠成,必定信奉道家黃老之學;田豐凡是講求以人力制造契機,奪天時地利人和,創造機會,當是法家之學無疑。
劉詠笑笑:“兩位不如各自寫出來如何?”
兩人笑笑稱善,片刻後,二人手上各持一張紙,上書三個字“子午道!”頃刻,三人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