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司馬懿的家族?劉詠心中一驚。
“小子有所耳聞,是一個大世家,是河内望族。次家族淵源流長,可追至夏,自楚漢司馬仰開始該族一直興旺,至今家族勢力龐大,在董賊霍亂朝廷之時也未曾衰落。據聞當今族長司馬防也是很厲害的人物。”劉詠憑記憶簡單陳述道。
“公子果然非常人也。不錯,河内司馬家族的确興盛。”司馬徽眼露精光,表情激動,有一種傲氣,與白天所見和慈祥平淡有很大區别。
“先生也姓司馬,難道先生也是此族之人?”劉詠心中有所猜測,但不敢确信。
司馬徽點頭道:“不錯,老夫也是河内司馬家人,隻不過是旁支。算來還是司馬防的族叔。”
“你可知爲何司馬家族能長久不衰,曆經數此朝代更替,皇權興衰也未曾倒下?”
劉詠與司馬徽對視:“正要請教。”
司馬徽仰頭望着天花闆,陷入沉思,片刻後,開口道:“司馬家族之所以能屹立至今,隻有一條家訓:廣鋪路,多結友,少貪權。”
同大部分青年一樣,劉詠以前上學時對三國曆史十分熱衷,也曾今查詢過三國時期司馬家族這個能最終走上皇族的家族發家史,但查詢到的都是一些簡單的記載。另有傳聞說司馬家族貪生怕死,總是如老龜一般低調、畏首畏尾才能長存于世。能走上帝位,完全是因爲當時出了牛人司馬懿。但現在聽到司馬徽的話,劉詠知道,後人所知實在太膚淺了。這九字家訓,就是家族發展的方針,簡直和劉伯溫給朱元璋的九字方針“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十分接近,司馬家族的興起絕不是偶然。
“好一條九字家訓,堪稱絕佳策略。看來司馬家族能人輩出,志向不小,司馬家族早晚必成大事!”哪裏是早晚,不遠了,再有幾十年就到了,但他卻不敢向任何人透漏半個字。
“呵呵,祖上有很多驚才絕豔之輩,但爲了家族能長久存世,很多人不得不默默無聞,低調處事,生怕惹出事端禍及家族。幾遍有子弟出去做官,也不敢真正放手施展,怕被人忌憚,更怕被皇家忌憚。”司馬徽臉上沒有了剛才的傲氣,滿面的苦笑與無奈。這位滿腹論經的老人,讓劉詠也感慨不已,個人與家族相比,有時候隻得忍痛割愛了。
劉詠猜想,以司馬徽之大才,隻怕也是這九字家訓的犧牲品吧。
“有失必有得,族裏一些絕豔前輩的犧牲也換來了家族的興旺,不是嗎?”劉詠安慰道。
“不錯,有失必有得。”這位擁有絕世才華的老人一生都在默默的爲家族奔波,但到頭來,卻埋沒了自己的才華,隻是在曆史上留下了“知人之明”的稱号。也許,在司馬家族裏,一生才華過人,但最後卻無人記住甚至連家族都不一定有人記住,更甚者被說成庸才的也大有人在吧。
劉詠也不催促,坐在一旁靜靜的等待正陷入沉思的司馬徽。
“失态了,讓公子見笑了。”司馬徽回過神來。
“無妨,先生滿腹論經,但爲了家族,忍受埋沒,這種堅韌意志讓劉詠萬分敬佩!”劉詠發自内心的贊道。
“老夫今夜到訪的目的,想必公子也猜到了,也是出于家族考慮。公子如今雖身爲賊寇,但如今天下大亂,正是英雄崛起之時,依老夫觀之,公子身有大富貴,必能成爲一方霸主。司馬家族願意與公子結盟,給公子人力、财力等各方面的支持,當然,作爲條件,公子必須答應若日後成事,要保司馬家族無事。以盟誓約定。”司馬徽很是鄭重的說道。
“此事可以答應,但在下要求見一個人,要他代表你們家族來答應。”劉詠思考了一番。如果不加幹預,司馬家族上位是必然的,但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他深知。他要某夠充足的好處。
見司馬徽皺眉,劉詠又道:“非是懷疑先生,隻是劉詠十分想見此人一面。”
“何人?”司馬徽疑惑。
“司馬懿。”劉詠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一個名字。
司馬徽瞬間站了起來,十分震驚,指着劉詠道:“你如何得知仲達之名的?”
司馬徽的表現讓劉詠十分高興,足以說明司馬懿的确是才高八鬥,也被族中寄予厚望,生怕出現什麽意外。不出意外的話,司馬家族的興盛隻能在司馬懿身上,那與司馬懿盟誓才是最有效的,而且,他現在還未成事,還是可以平起平坐。
“好,但此事要族裏許可,我盡快與家族聯絡。有消息老夫會馬上報與公子。”司馬徽思考良久,終于下了決心。
“擊掌爲誓!”
“啪!”
“啪!”
“啪!”
雙掌相碰,三聲清脆的掌聲響起,在房内響亮而震感,但在兩人的心上卻是轟鳴,若事成,此刻必是令人銘記一生的時刻。隻是,司馬徽絕對想不到這三擊掌将爲司馬家族帶來多大的影響。
司馬徽離去了,他是帶着希冀與震撼離開的。
希冀的是,希望這次真的爲家族找到了一個大靠山,他的這一脈就可以并入主脈,在族中地位和話語權都将翻倍提升。
震撼的是,他每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都會有新的感受:第一次見面,這個年輕人表現出遠超常人的文采,那首詩,堪稱絕筆。第二次見面,是悟性。連石韬和徐庶都無法理解他的做法,但這個年輕人明白了,他的做法其實是一句話“三思而行,再思而行之”。第三次見面,也就是今夜,那是害怕。對他來說,這是個陌生的詞,但今晚,他,哪怕客居荊州都有了“知人之明”贊譽的司馬徽,害怕了,從那個年輕人說出司馬懿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害怕了。司馬懿是族内的新起之星,才華橫溢,相貌盛偉,爲了防止被人傷害,族内對司馬懿保護的很嚴,甚至防止他過多的顯露才華。但,這個年輕人卻已經知道了。
司馬徽在賭,用自己的命還有整個家族的命在賭,賭劉詠能爲家族帶來新的機遇和高度。他已經老了,等不起了,這樣的人物很難遇見,如今他要抓住機會,哪怕成爲家族的千古罪人,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