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對前線爲國奮戰的官兵們,道一聲新年好。”電視裏傳來動情的聲音。
楊楚打了個哈欠,他能夠想象,這樣頗帶主旋律的宣傳模式非常好地戳中了普通的大明百姓。大明社會尤其是大明本土社會有着非常多的思潮,這裏的百姓識字率高,受教訓程度高,但是這卻讓他們更容易朝着一個方向前進或者思考,輿論的引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楊楚的本名叫做約書亞,他是個猶太人,隻是後來搬到了大明居住,并改了一個漢名。這種事情現在已經非常常見了,尤其是他需要在大明做生意,要讓别人記住他,用自己那個用字母拼成,還要音譯成漢語,本身沒有特定意思的名字,在起跑線上就輸給自己的商業競争對手了。所以他很果斷地改換了一個名字,叫做楊楚。
猶太人在歐洲地位非常低,即便很多猶太人極爲有錢。雖然楊楚感覺大明也是存在一定的隐性歧視的問題,但總體來說明人講究體面,并且全民受教育程度高,追求社會和諧和文化融合,如果一個猶太人事業成功、能夠講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話,那麽他在大明受到尊重的程度比在歐洲要高得多。
在大明本土的生活,也自然比世界其他地方更爲舒适。這裏有着世界上最成熟的基礎設施,有着各種最新的生活用具,各種自來水、供電線路乃至電話線都是十幾二十年前普及的東西,生活在大明本土能夠明顯察覺到自己的高人一等,自然地覺得自己是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上等人。
即便楊楚的兒子在私立學校中,老師們明确地禁止學生們分三六九等,大明的價值觀就是人人平等,人受到尊重來源于其成就、學識、道德或者對社會與他人做出的貢獻,而不來源于他的長相、血統或者出身。
楊楚對此嗤之以鼻,他覺得有些人生來比其他人更平等,但他不會這樣對孩子說。楊楚的幾個孩子是混血,楊楚爲了在大明紮根,不惜斷絕了之前與歐洲一位富商的女兒存在的婚約,而在大明找了一個貧民家庭的女孩。
他相信這樣兩代之後,他的後代在外形上将會看不出跟普通漢人的差别,能夠更好地融入這個社會之中。對于自己的猶太人身份,楊楚是存在自卑的。盡管他在信仰上還是一個猶太教徒,還過光明節,還持各種戒律。
楊楚的家門被敲響了,賢惠的妻子去迎門,來拜訪的是楊楚的一個同胞,同爲猶太人的趙斯年。
“你們家居然還包了餃子。”趙斯年啧啧稱奇。
楊楚道:“過年又跟我們的信仰不沖突。”
趙斯年笑問:“豬肉餡的麽?”
楊楚皺眉:“你這是來找茬麽?”
“我開玩笑,别當真嘛,楊大老闆。”
二十年前,大明皇帝在貝加爾湖認識了一個猶太人,後來這個猶太人回到歐洲後,開始傳播各種關于大明的商業神話。随後大量的猶太人通過各種方式遷移到了大明,并且如大明一些商人一樣,組成了自己的商會商幫。
猶太人在大明幾乎什麽生意都做,他們資本量小,但是也算吃苦耐勞,願意學習,并很有心機,多年之後他們也算在大明立足了。
“楊大老闆,你的鋼鐵廠因爲軍需這兩年賺了不少錢吧。在我們這個小圈子裏,救贖你楊大老闆财大勢雄了。現在,大家都看着西清帝國很快就要被大明給擊敗了,也許轉眼整個歐洲都會開始重建,并且成爲大明的宣慰司。那個時候其實不是有大量的機會?”
楊楚盯着他,“趙斯年,你什麽意思?”
“大家希望聯合起來,準備一下,搭上這趟便車。歐洲重建勢在必行,到時候肯定又是公署組織大規模的計劃,公私企業都能摻一腳,但是我們跟那些大型國有企業比,跟一些實力強的漢人大商人比,還是差點。不過,我們可以做一做公關。”
楊楚一驚:“你們想要行賄?”
大明對于廉政一事抓得非常緊,都察院的禦史們也是戰鬥力很強的角色,所以在大明做事,要比在歐洲或者其他地方束手束腳的多。
“要真正提高我們猶太人在大明的地位,并或者更大的經濟利益,我們必須參與到政治生活中來。交好一些對我們友善的官員,并且進行一些利益的交換,都是勢在必行的,對雙方都有好處。”趙斯年老神在在地說道。
楊楚則有些心驚肉跳:“我們才在大明紮根多久?大部分明人還視我們爲外來者,如果我們中有些人做出了不遵紀守法的事情,讓報紙或者其他媒體捅出去了,才是對猶太民族的一個重大的打擊。保持低調,努力賺錢才是我們該做的。”
趙斯年搖頭:“不,我們當年可是被神選中的人。未來的世界一定是大明獨霸天下的,國家不國家什麽的,都沒有意義了。但是如能夠取得一個宣慰司的地位,便能夠擁有非常可觀的利益和權利。如東瀛的鄭家,整個宣撫司是大明領地,但是鄭家的利益則深入東瀛的每一寸土地,能夠延綿百年千年。我們猶太人沒有自己的土地已經太久了,爲了實現這個目标,我們必須努力。”
楊楚痛斥:“你是個瘋子。”
趙斯年卻還自顧自地說着:“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歐洲大亂,戰後也要重建,許多人口損失了,如果我們能擁有足夠的籌碼,說不定能夠換取重新洗牌中拿到一個屬于猶太人的宣慰司這樣的好結局。你考慮一下吧,楊大老闆,我們能夠成功,是因爲我們猶太人在生意上互相幫助,如果你無法跟大家同行,那麽未來大家也不會再視你爲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