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的組織已經被打散了,更可恥的是那些軍官們在這個時候居然抛棄掉了士兵們,坐上大明援助的小汽車,先行跑掉了。戰場上偶爾會出現西清的戰鬥機,當這些戰機低空掠過的時候,就會發射機槍,殺死一大片歐洲逃兵們。
克萊門特歎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爲什麽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他隻是軍需部門聘請的一個會說中文的會計,可是當戰事不可避免地崩塌的時候,他成了敗軍中的一員。
克萊門特沒有親眼目睹大崩潰的發生,但是他聽說一隊隊的歐洲軍隊沖上去,卻都被清軍的裝甲兵和大炮給打敗了,最終被困在包圍圈裏的歐洲軍隊沒有辦法,隻能向清軍投降了。
克萊門特不在前線,所以潰退一發生,他就趕緊跟着其他人一起跑了。
“整個軍隊其實根本沒有幾個人有戰鬥的決心。”克萊門特歎息道。
他曾經很多年前在大明留學的時候,有幸參觀過大明軍隊的軍隊開放日,明軍士兵的精神狀态和風貌給了他濃重的印象。他認爲那樣的軍隊才是真正的軍人,大明士兵們深知他們是爲國家而戰的,他們的光明和榮耀來源于這份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擔得起的使命,所以他們在戰場上不畏犧牲,同時也一絲不苟地訓練自己。于是這支軍隊在大明内部受到人民的愛戴和擁護。
而法國軍隊卻不是這樣的,盡管這些年法國軍隊也經曆了比較大的革新,但是終究這支法國軍隊還是殘留了大量不徹底的糟粕餘孽。這支軍隊中貴族和封建等級序列非常濃厚,軍官們并不尊重他們的士兵,而士兵們也看不上他們那些腦滿腸肥的軍官。即便這些士兵們接過了來自大明最新銳的武器,但是在他們的腦子裏還是舊時代那種排着方陣開槍的東西,根本無法适應現代的戰争形勢了。
“法蘭西是一面畫皮,一戳就破。”克萊門特曾有這樣的感慨,現在終于有人給法蘭西戳破了這張畫皮,讓醜陋的法蘭西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這個人就是西清帝國。
“一定要回到家裏去,帶着伊蓮娜和孩子們離開巴黎。法國要完蛋了,這個不值得人眷戀的國家,我懂得中文,能寫會算,終究算是個長處,現在大西洋上到處都是大明的難民船,送歐洲難民去加勒比海的大明殖民地……雖然是殖民地,但終究是大明管理着的土地,要比法蘭西更光明、更公平得多。最重要的,那裏距離歐洲很遠,沒有戰争,我們一家人一定能夠安安生生地生活下去吧!”克萊門特這樣想着,充滿了鬥志。即便此刻他已經兩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他在不停地趕路,希望逃出生天。
隻是有的時候,命運總是充滿愚弄的元素。
一支清軍的輕裝部隊出現在了這群逃亡的士兵們的面前。
看到敗軍們,這貨清軍二話沒說,首先是拿機槍招呼。歐洲士兵們早就已經吓破了膽,看着一大批士兵和百姓在槍口下身亡,他們卻沒有拿起武器反抗的欲望。
很多士兵直接丢掉了武器,跪在地上哭嚎着,向清軍投降。
“都給我跪下!舉起手來!”騎着一匹高頭大馬的清軍東方人軍官趾高氣揚地對所有的敗軍和百姓們喊道。
他手中握着一根皮鞭,看誰不順眼,鞭子就落在誰的身上。
克萊門特十分恐懼,他的目光盯在這群士兵腦袋後面的辮子上面。他曾經在大明呆過。知道明人對這條辮子有多麽的厭惡。眼前的這群人中大部分還都是白人,一看就知道是斯拉夫老毛子。然而這些斯拉夫人卻也都是腦袋後面拖着一條短短的金錢鼠尾,他們的表情冷漠,盯着敗軍們的樣子如同盯着一群死人。
軍官看克萊門特在看着自己,非常不愉快,舉起鞭子就要抽。誰知道克萊門特突然大聲用漢語喊道:“饒命,請饒命!”
軍官的鞭子在空中一甩,發出了噼啪的聲響,沒有落在克萊門特的身上。軍官有些好奇:“兀那番鬼,你怎麽會說我大清國語?”
西清普遍使用中文,但是卻管這種語言稱爲國語,因爲不管是叫做中文還是漢語,都對西清這個尴尬的存在物并不友好,所以幹脆就稱爲國語。
克萊門特不傻,慌忙稱自己曾與人學過,沒有說自己在大明曾經留學的事情。
那軍官倒是很滿意:“甚好,正好本官營中缺少通譯,你能講國語和法語,那邊入了軍營中,爲我國朝服務吧。”
克萊門特無法拒絕,他相信隻要自己不字一出口,就會被這西清軍官給殺死。
“伊蓮娜,孩子們……”克萊門特看着巴黎的方向,充滿了無奈。
他和一衆敗軍被押上了一輛輛軍用卡車,然後向後方運輸。這廣闊的土地已經成爲了西清大軍馳騁的跑馬地,歐洲神聖同盟軍業已崩潰,隻得讓出了這裏。
克萊門特去到了清軍的前線大本營,恐懼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他不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麽,但是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活下去。
這是一個戰俘營,一座座簡陋的建築裏,關押着數不勝數的歐洲士兵乃至百姓。這些士兵大部分是荷蘭人,還有數萬法國人。每一個士兵們顯然都是一樣的驚吓,面有菜色。
在戰俘營的另一邊,克萊門特見到了一群德意志人。他們穿着簡陋的軍裝,明顯是從奧地利人那裏取得的,隻是通過袖标來判别他們現在是服務于西清帝國的。克萊門特瞧見這些德意志人的腦袋已經被剃發了,因爲他們的頭發并不長,所以很難梳辮子,但是不少人的頭頂半邊和兩側都已經剃幹淨了,半長不長的頭發則被紮成了小辮,顯然留長了之後就會成爲一條金錢鼠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