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幾個月前才分配到柏林的一個三等秘書,是剛剛開啓自己的職業外交官的生涯,躊躇滿志,但卻沒有想到很快就遇到了這個危急情況。不過作爲大明領事館的人員,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僑民面前展現出任何的脆弱,她必須自信堅強,讓他們感覺到希望。
“連小姐,你也快歇歇吧,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看你一直在忙碌,都沒有歇一歇。”工程師王大雄對連素如說道。
連素如笑了笑,道:“我不累的。”
王大雄有些愧疚,道:“都是我們這些人拖累了連小姐你,不然你和你的同事早就撤到不萊梅,坐船去到直布羅陀府了。”
王大雄這些工程師是被派往普魯士,按照和約外包德意志的鐵路工程的。幾個月前他們就收到了要撤僑的通知,但是他們跟普魯士有合約在身,必須完成到一定的階段,普魯士也故意希望拖延他們這些人,來迫使大明更深程度地介入。拖到最後,王大雄他們終于回到柏林的時候,西清的進攻也來了。
這一批的僑民基本上都是以青壯年爲主,很多工作地點也偏遠,是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人又集結起來的。而在德意志地區的老弱婦孺,基本上都已經撤走了。原本按照計劃,王大雄他們一周内就能前往不萊梅登船離開,可是清軍提前了進攻。
連素如親和地說道:“爲了大明國民服務,本來就是我們大明外交官的職責,王大哥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看着連素如忙碌的身影,王大雄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憐惜。明明是溫柔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卻身在戰地,要承受這樣的壓力和危險,真是于心不忍。
端木文搞來了一輛卡車和幾輛轎車,将所有的人員送上了車,然而就在所有人登車的時候,天空中傳來了螺旋槳轉動的聲音。
“飛機?!是西清的航空隊!”韓野眼神好,看到飛來的一架偵察機之後,臉色大變。
這架偵察機還比較老式雙翼機,甚至主翼還是木質的,主武器就是一挺重機槍而已,它的代号叫做“重明鳥”。重明鳥偵察機最早其實是戰鬥機,這款飛機基本上是模仿大明早期試飛的雙翼機制造的,性能不甚可靠,但是勝在簡單易造,所以清軍航空隊中有不少這類戰機,現在主要承擔二線任務,以及進行偵察。
“該死的,他飛得這麽低,發現我們了!”
端木文一行已經專門做過僞裝了,看上去車輛就跟普通的普魯士車輛一樣,可是雙翼機飛行阻力大,低空飛行性能反而更好,這架重明鳥偵察機就是在低空巡弋,飛行員完全能夠看到地面上的人,也能夠分辨出完全是東方人長相的端木文他們。
“快走!”端木文大喊一聲。
清軍偵察機剛才掠過之後再度拉升,然後盤旋一圈又回來了。
“小心!”
飛機上的重機槍開火了,幾輛車瘋狂地進行之字形機動,但是仍有少量子彈打進了車子裏,雖然沒有人手上,但是最麻煩的是那輛載了最多人的卡車,發動機被子彈打中,趴窩了。
“怎麽辦?我們怎麽對付這東西!”甯三大叫道,他也從沒有這麽焦急過。
車内的僑民們都極爲驚慌,連素如清秀的小臉吓得煞白,她感受到了死亡距離自己如此得近。隻是此刻她沒辦法想更多,隻是緊緊地抓住車内的東西,不敢動彈。
端木文朝着卡車内大叫:“都别出來!”
出來就會成爲靶子。
“韓野,12.7!”
一輛越野車上,韓野扛出了一挺大明産重機槍,這個口徑的機槍完全可以進行防空了。而且重明鳥偵察機飛得很慢很低,很有機會命中它。
“看仔細打!”端木文大叫交待。
這架重明鳥再度飛了過來,這一次,飛機上那個俄裔的飛行員也看到了一輛越野車的車頂架起了一挺機槍,他有些慌了,連忙拉升一點距離,并且開始朝側面飛。
韓野屏息凝神,瞄準準星始終跟着這架重明鳥。
偵察機機頭拉回來,對準了他,一排的子彈就朝着越野車打過來,可是韓野紋絲沒動,聽着子彈擊中地面,并不斷向自己接近。他清楚這些子彈如果集中自己的身體,自己連個全屍都不會有,會碎成一堆爛肉,拼都不好拼起來。
可越是這個時候,他越不會慌張。
當飛機穩定在他的射界内時,韓野扣動扳機,一串的重機槍子彈打了出去,子彈穿越空中,像是一根彩筆,在這架重明鳥偵察機的機體和機身上劃了一道,這架飛機再控制不住姿态,直接向地面撞去,再也拉升不起來。
轟的一聲撞擊,雙翼機爆炸在了地面上,而裏面的那名飛行員,也跟着一同殒命。
“幹得漂亮。”端木文贊道。
韓野從越野車中跳出來,這輛車的車頂已經被打爛了,距離最近的子彈僅距離他幾公分,穿過了車頂,打進了車裏,車子已經毀掉了。
“我們損失了兩台車,去到機場就更困難了。”韓野擔心地道,絲毫沒有把剛才地面上人與飛機的對抗當成一回事。
端木文咬了咬牙,道:“沒有車子,就算用雙腳,我們也要走過去。敵人離我們已經太近了,我們必須趕到機場。”
僑民們抛棄掉了不能行進的車,靠着步行前往柏林的機場。由于普魯士并沒有什麽像樣的航空力量,而且集中在東普魯士,所以清軍并未着力掌握制空權,也沒有對機場進行轟炸。
不過西清的裝甲部隊,成千上萬的士兵已經湧入到了柏林,這是一座已經瀕臨失陷的城市,而端木文他們必須逃離。
還能開的車子,由韓野和另一名使館人員駕駛,朝前開路,并進行偵察。端木文力求躲開西清的部隊。他們隻有七個小時,而能夠摧毀他們的因素,卻無比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