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比較特殊的是,他們針對的買家隻有一個,那就是大明軍隊。
幾個大明孟加拉藩軍某部軍需處的工作人員搬了桌椅闆凳坐在那裏,有人拿着賬本在記着賬,還有一些負責保全的士兵,畢竟他們是帶着真金白銀來采購的。
盡管大明軍隊有着大量的物資直接從孟加拉輸送到前線,但是這樣一來的運輸成本就比較大,所以從古至今軍隊更加傾向于就地解決吃飯問題,這樣就省去了千裏輸糧的繁瑣,在成本上也更是可取。
印度總歸算是豐饒之地,雖然大部分貧民十分貧困,但拿出真金白銀、足斤足兩地采購他們的東西,這些農民還是非常願意的。
“糙米62斤,實付銀124文。”軍需士官用中文喊着,旁邊一個講印地語的藩軍士兵也跟着翻譯。
在大明百姓們是樂于接受銅鎳的硬币的,乃至紙币也無所謂,現在人們已經十分習慣紙币的體系了,用着也相當方便,畢竟日常大家也都不願意拿真金白銀,太危險。但是這裏畢竟是印度,印度百姓還不認識大明的紙币,所以藩軍采購都是拿出真金白銀來的,當然大明也不缺這些東西。南非那邊已經開始大量地開采金礦,不斷地運回本土。
過了會兒,輪到了一個印度中年男子,他拖拉着幾個年歲不大的少女,叽哩哇啦地說了一通。然後那個藩軍孟加拉裔的士官臉色就變了,回頭對軍需官李銀林道:“這人說要把他的女兒賣給我們。”
李銀林驚奇:“這人豈不是失心瘋了?”
士官道:“在印度,嫁女兒要奉上極厚的嫁妝的,很多人家出不起這嫁妝,會在女兒生下來的時候直接将女兒給溺死。這家人女兒都長得很大了,可以嫁人了,可是卻沒有錢給嫁妝,這個男人想要把女兒賣掉了,換他賭博的錢。”
李銀林黑着臉說道:“把他趕走。”
那士官有些不忍道:“可若是趕他走了,他家的女孩不知道還是什麽下場。”
這士官才二十來歲,基本上從孩提時代起,就是生活在大明治下了,接受的是大明教育,思想上也非常大明化。很多孟加拉人中文都不錯,會給自己取一個中文名字,他們于是就會有一個孟加拉語的名字,然後在官方場合用音譯的中文。比如這個士官的中文名字就叫宋忠平。
李銀林搖搖頭說道:“我們是軍隊,我們不是救世主,這天下所有的事情,不是我們全都能管了的。此地的民政部門很快就會就位,到時候自然會處理這些事情。”
宋忠平有一些消沉地道:“要改換人們的思想,破除掉那些愚昧、封建又吃人的東西,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這世上究竟有太多的陰暗之處,希望大明的仁慈光輝能照耀每一寸土地。”
李銀林倒是笑了,道:“那怎麽着,我們大明還要占領地球上所有地方嗎?”
“希望如此啊。”
一個國家能夠給其國民提供的最強認同,是來自于優越感的。居于大明的非漢族裔能接受到更好的生活,他們在法律上和社會上都是平等的,他們有各種先進的知識和理念,這一切都會創造一種内聚性又區分于其他國家國民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直接就會增強他們對大明的認同,認爲自己生活在一個最好的國家,認爲一切都比不上大明。
這種心态其實也存在于白明修那個時代和之前的時代,西方國家的國民如此認同他們的體系,就有這方面因素;後來中國人民的自豪感認同感的增多,也是因爲中國在衆多領域騰飛,享有極高的國際地位。
兩人讨論的嚴肅話題,這村鎮的印度百姓們是不能理解的,他們認的隻有明人手裏的錢。舊的社會秩序已經瓦解了,大明公開向所有種姓的人購買貨物和收取服務,而且大明給予的報酬是當地的柴明達爾或者貴族的二倍或更多。對于大明來說,他們花的錢是正常的,在孟加拉當地采購也差不多,而卻直接壓縮掉了當地貴族剝削貧民們的空間。
往常入侵印度的王朝,總會不自覺地融入到種姓這套制度中,從中獲取利益,但是大明卻根本不需要如此做。就算所有人都如此地沉浸在種姓之中,但時間一久,總會出現裂痕,然後就會造成潰于蟻穴式的崩塌。
對大明來說,一個不是自己的食利階層,不利于自己去對印度這個地區實現數目字的管理,更不利于發揮印度的潛力。所以即便大明不會讓所有殖民地變得更自己一樣,會實行諸多本地化的措施,但顯然種姓制度和一系列過于腐朽的東西,都會讓其消散在曆史的塵埃裏。
做完了這個村鎮的采購,藩軍士兵們駕駛卡車返回自己的駐地。坐在大卡車上,李銀林看到宋忠平仍然有些消沉,問道:“怎麽,還在糾結剛才的事情嗎?”
宋忠平搖搖頭,道:“也不是,我們很快就要同莫卧兒帝國展開決戰了第12集團軍不用說,那是大明的精銳,倒是我們這邊,藩軍本身程度就遜于本土正規軍一籌,再加上我們這邊現在補充了大量的新兵蛋子和重新歸建的預備役老兵,真的打起來,還是有點害怕給大明丢臉。”
李銀林不禁笑道:“這是什麽話,咱們藩軍也不差好不好,我從本土過來九年,服役于藩軍,不覺得藩軍有什麽不好的。怎麽說比起莫卧兒軍隊來,都應該強不止一籌才對。加上咱們兵力也充沛,指揮戰役的還是皇帝陛下本人,怎麽都不會有任何差錯才對。”
他最後拍拍宋忠平的肩膀道:“好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