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裏安特在馬尼拉得到了宣慰司方面的許可,探視了被關押在這裏的西班牙貴族和殖民地官員們,他并沒有在之前見過前菲律賓總督薩爾塞多,不過當他現在見到薩爾塞多的時候,簡直認爲他就是塞維利亞港口碼頭上一個風吹日曬的碼頭工人,滿臉都是皺紋和幹裂的床上,胡子拉碴的,全是滄桑。
薩爾塞多在見到伊裏安特的時候,整個人就控制不住了,瘋狂地流淚,他一把抓住了伊裏安特的手,哭訴道:“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們還在馬尼拉的西班牙人吧,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還有國王的份兒上,這個地方我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伊裏安特将手從薩爾塞多的手中抽了出來,感覺到自己好像被砂紙劃了一樣,他皺着眉頭,問道:“薩爾塞多先生,難道明人虐待你了?”
“是!這群該死的中國佬,沒有信仰的惡魔,他們一點都沒有體面可言,将我們這些官員和貴族當成戰犯,逼迫我們給他們做工,我們就是他們的奴隸啊!”
伊裏安特在來之前,就知道上萬的西班牙人滞留在了呂宋,一部分人是已經支付了贖金離開了這片群島,但是具有身份的人,比如說殖民地官員、軍官和教士們。普通的商人基本都是被允許離開的,而好多來自歐洲各地的水手,已經轉化身份成了大明的航運公司的雇員,開始爲大明打工了。
伊裏安特知道薩爾塞多是有些誇張了,他了解過大明方面是如何對待這些戰俘的,像是薩爾塞多這種重要戰俘是集中封閉管理的,基本等于是在坐牢,不允許随意的走動,每天會安排10個小時的工作,一日有三餐,是十個人一起居住的通鋪。不過對于以前居住在呂宋的西班牙普通人,他們被允許在限定的區域内活動,并且完成管理單位安排的工作,屬于半自由的狀态。
薩爾塞多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先生,你不知道,已經有許多人被中國人判處戰争罪、反人類罪之類的罪行,直接推上了絞刑架,有些人還直接被暴屍在馬尼拉,那些暴民們朝着屍體扔石塊、扔爛菜,這太羞辱了。”
伊裏安特能夠感受到薩爾塞多的恐懼和憤怒,這如果放在歐洲,甚至任何地方都是西班牙人不能忍受的屈辱,可是唯獨在大明,伊裏安特必須要考慮許多事情。
原因很簡單,西班牙打不過大明。
一百多艘船組成的龐大艦隊,三萬多人跨越大洲大洋的環球航行,這種驚人的壯舉,根本是歐洲人沒有辦法想象的。單純就是大明的那十二艘文明級戰列艦,一萬多噸的龐然大物,伊裏安特即便不是軍隊出身,也知道這些龐大的戰艦會像是撕碎紙屑一樣将西班牙海軍的艦隊撕碎。
伊裏安特一路都在沉思,如何能夠在如此誇張實力的大明面前,保持西班牙最基本的利益和尊嚴,如何結束這場無謂的戰争,讓西班牙不再面對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
“薩爾塞多先生,你可能已經知道了,我是随着大明的環球艦隊來到呂宋的,我的首要任務就是要代表西班牙王國與大明帝國結束戰争的狀态,呂宋已經不可能再度屬于西班牙了,我們沒有那樣的實力去對抗這樣的國家。即便她距我們萬裏之遙,但是我能夠想象,當大明的環球艦隊抵達瓦倫西亞的時候,整個西班牙會如何恐懼被這樣一支軍隊征服,薩爾塞多先生我向你保證,如果那個時候明軍真的要跟我們打仗,馬德裏也會陷落!”
“不,不會的!我不相信!”薩爾塞多大叫着,但是他眼神卻是說着相反的事情。
伊裏安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對薩爾塞多說道:“先生,我會努力嘗試營救你們的每一個人離開菲律賓的,不過我希望你知道,主動權并不在西班牙的手裏。”
薩爾塞多喊叫道:“西班牙應該聯合其他歐洲國家,法國、奧地利、瑞典!所有信仰上帝的高貴民族都應該聯合起來,徹底消滅掉中國,這是一個惡魔的國家,她的存在會使得歐洲的一切徹底毀滅的,相信我!”
伊裏安特搖頭,他覺得這個家夥已經沒有什麽理智可言了,先不說歐洲的聯合能不能戰勝大明帝國,歐洲根本就從未聯合過。
他離開了薩爾塞多,薩爾塞多還在哭喊着希望離開他的戰俘營,不過伊裏安特的頭也沒有回。
結束探視之後,伊裏安特見到了大明使節梁海晟。梁海晟對呂宋算是很熟悉了,當初大明海軍陸戰隊攻克這個群島的時候,他就是随行的主要外交人員。
“閣下,我想能同您讨論一下關于呂宋問題的善後。畢竟大明已經同荷蘭在讨論停戰的問題了,西班牙也一樣意識到了遠東屬于大明的勢力範圍,并且希望能夠真摯地同大明發展良好的關系,我們會退出呂宋,希望與大明和諧相處。”
梁海晟很有風度地微笑着,道:“您說的不太準确,呂宋已經是大明的宣慰司了,跟西班牙并無關系。西班牙在呂宋屠殺我大明子民,是我大明不可忍受的事情。而且,呂宋本來也不屬于西班牙,西班牙是強取了這裏。”
伊裏安特發現梁海晟并不是一個很容易打交道的對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西班牙願意承認,呂宋屬于大明帝國,我們甚至願意爲支付一筆賠款,我們希望能夠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争,并且大明釋放所有被扣押的西班牙人,兩國能夠繼續交流、貿易。”
梁海晟仍是保持笑容:“誰說我們大明就要這麽跟西班牙結算了呢?大明還沒有完成對西班牙的所有懲戒呢,如果這麽輕拿輕放地解決了西班牙對大明的冒犯,那麽就是給一些不懷好意的國家樹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典範。”
伊裏安特渾身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