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永曆皇帝的退位,也本來就是應有之事。這江山是太子一手打下來的,起到的作用可比當年李唐的那位秦王殿下大得多。更何況,太子本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者。唯一可慮之處,是太子如今才年僅十六歲,雖然在古時已經勉強可以算作是成年人,少年天子也可以親政了,但畢竟還是太年輕。
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皇位的更替這種事情對于他們來說都太過遙遠了,不過民衆對于太子監國的能力和德政都是認可的,他能夠正式成爲皇帝,大家也都樂見其成。現在充斥在各公署和軍隊中的“既得利益者”們,更不希望政權發生更替。倒也有少數比較古闆的士人,認爲應該還權于皇帝,但是這種聲音被壓制得很厲害。
畢竟朝中的官員們都是白明修的新政拉起來的,沒有人願意再看永曆重新搞一套東西,況且永曆從來就沒有當過一名英明的君王。公務人員們,幾乎壓倒性的都是新官,是白明修在這兩年内提拔起來的。前明的官也有,但是很少了,如張煌言、郭之奇這樣的屈指可數,畢竟大量都殉國,或者投敵了。投敵的自然不必說,現在屬于最擡不起頭來的人。而系統側和澳洲側的人,新提拔的廣大公務員,明顯是站隊太子的。
這些情況朱由榔是掌握的,因爲他身邊的錦衣衛的人員很及時地在向他解釋朝中的政局和民心的向背,朱由榔深知自己是沒可能繼續做這個皇帝了,倒是能當一個清閑太平的太上皇。
大沽口,這裏已經開始修建其了大型的深水碼頭,不僅僅是岸邊的各種港口設施,甚至在港灣中,都已經開始了疏浚拓深的工作。日前,河北省已經正式成立了天津府,并且永平府和天津府建立重工業基地的案子已經提出了,白明修将順天府從中摘了出來,将順天府作爲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打造,而準備在天津和永平憑借航運和鐵礦資源的優勢,打造一系列重工業。
這其實也是後世發展的一個結果,弄到最後帝都不僅要把首鋼等一衆重型工業向外遷出,甚至因爲城市的臃腫,連科研單位和行政單位也得往外遷。自然現在的順天是肯定沒有那麽龐大的人口,更沒有什麽高新産業之類,但是白明修也算是拿着後世經驗未雨綢缪了。
白明修自然是要親自去迎接便宜老爹了,盡管他一直對于這一世多出來的父母不太感冒,但是畢竟是這具身體的血緣親人,他也會忍不住産生一些子女的孺慕之情。
非常正式地,白明修穿了一身太子的袍服,随着大明一系列新風規矩的确立,類似後世中式禮服的立領裝、襯衣這些,被稱爲“正裝”;而傳統的寬袍大袖,按照大明禮制而來的袍服,被稱爲“典服”。
于是,碼頭上的父子相見的場景,變得有一些有意思。作爲太子的白明修,穿得是冠冕俱全的典服,而作爲皇帝的朱由榔,卻是穿了一身正裝。反倒顯得白明修是古人,朱由榔則是一位現代的帥大叔了。
白明修長揖到地,再拜,口稱:“拜見父皇、母後。”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兒子的朱由榔和王皇後看到白明修,心中也是格外激動,朱由榔上前,托住了白明修的雙臂,眼中隐有淚花,激動地道:“吾兒免禮,沒有想到,一别經年,吾兒已經長得這般高大了。”
王皇後已經嘩啦啦地在流淚,用袖子輕輕擦拭,說道:“是啊,煊兒已經長成一個大人了。”
朱由榔也是點頭,誇贊道:“吾兒建功立業,不亞當年太祖,朕心贊許,也爲你感到驕傲。如果不是吾兒,恐怕朕這顆項上人頭都不能保全,更無法去見大明列祖列宗。”
白明修也隻能撿着好聽的話說:“父皇此言差矣,振奮大明軍民抗戰十餘載,父皇始終都沒有放棄複國之念啊,今日兒臣能驅逐鞑虜,也是父皇爲兒臣鋪好了路。”
他這話屬于胡說八道,但是最起碼讓朱由榔聽着也能舒服一些。
已經逐漸有了一個大人模樣的白明修,此時已經比朱由榔還要高了。盡管這一世的皮囊,白明修不甚滿意,畢竟他前世是高大英武,顔值身材俱是能打,即便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跟女性打交道的男人,但女人緣不斷,甚至還有不少妹子爲他撕過逼。穿成了朱家子孫,白明修這一世隻能算是清秀,而且身高至今也不過是一米七三七四的樣子,估計之後就算再發育發育,也很難長過一米八了。隻是白明修對這些事情并不太在意,這一世他畢竟帶着金手指,站在了權力的巅峰。
朱由榔拍了拍白明修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
看着朱由榔的神情,白明修也突然有些感動。他跟這一世的父母沒有什麽太多真摯親情,可是仍舊能夠感覺到對方是對自己有着滿滿的愛的。這也是難怪的,朱由榔的幾個孩子基本上都早夭或者丢失了,朱慈煊是唯一活下來的。雖然最近王皇後又給白明修添了個弟弟,不過朱由榔和王皇後在他身上投入到感情,還是最多的。
朱由榔真的不是什麽賢能的君主,但毫無疑問是一個好人。
白明修突然心中多了一份明悟,他考慮繼位的時候,更多是在功利角度去看的,他掌握朝政,掌握軍隊,永曆不得不将大位交給他。可是當他時隔兩年再見到這位父親的時候,卻能夠感知到,朱由榔身上有一種親情的傳遞。
就像是一個平庸的父親,一生庸碌并無建樹,但是他所有的一切,他都願意交給他出色的兒子,即便朱由榔是皇帝,但仍脫不出人情冷暖,他一輩子沒有爲兒子做些什麽,臨了還是兒子拯救了他的家人和這個國家。于是,朱由榔便将自己承載着最重要的東西,傳遞給兒子。
大明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