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冒辟疆的水繪園,劉晁庵三轉五轉進了一個小巷,居然憑空消失了。
劉晁庵并不是尋常人,甚至他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深夜裏,浙江餘姚的龍泉寺内,劉晁庵一身素白深衣,月下獨酌,雖然他形貌一般,但是身上卻有一種非同尋常的氣質。
院中走進來了幾人,見到劉晁庵之後,皆是向他下跪。
劉晁庵放下了白玉的酒杯,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一個書生低頭跪着,連額頭都不敢離開地面一寸,恭敬地道:“回禀老爺,事情辦得妥當了,王士元已經找到了,現在已經放出了風聲,主要在士林傳播,以下人們的效率,估計月餘時間,整個江南都會知道‘朱三太子’的存在了。”
劉晁庵嘴角微微上揚,說道:“辦得好!”
劉晁庵所說的王士元,本名叫做朱慈,也就是崇祯的第四子,曆史上真正的朱三太子。說起朱三太子這樁公案,民間和野史都有各種傳言。一般民間笃信的朱三太子,說的其實是皇五子朱慈煥,封号玄機慈應真君。清初很多反清的活動,都是打着朱三太子的名号的。
但實際曆史上,朱慈煥五歲的時候就薨了,這在清實錄和明史中都有記載。而所謂王士元,傳說是随着甲申之難逃出京城,最終流落到了浙江一帶,被當地一位富戶看出不凡,将他庇護下來,改名王士元,倒過來就是原是王,甚至将女兒許配給了他。
王士元在曆史上一直活到了七十多歲,在康熙四十七年,終究因爲一次酒後失言而到處了自己的身份,結果被舉報官府,最終落得個被淩遲、全家身死的下場。清廷将其認爲崇祯第五子朱慈煥,目的是指認他爲冒充的。而實際上,王士元極大可能是皇四子朱慈。
(作者按:史料中關于朱三太子的說法颠三倒四,大多前後出入,讓後世難斷真假,這裏采取皇四子朱慈爲真的朱三太子的說法,即王士元。而民間所供奉的朱三太子,可能是有個真君稱号的皇五子,推測可能是信了清廷的颠倒黑白)
在這個時空中,南方平定,大明光複半壁江山,永曆皇帝駕在澳洲,而太子監國朱慈煊在上海。化名王士元的崇祯皇四子朱慈,現在已經是娶妻生子,過着普通但是還算殷實的生活,所以哪怕大明光複,他都沒有出來宣揚自己是崇祯的兒子。
可是這個大秘密,别人不知道,劉晁庵确實知道的。
因爲劉晁庵不是别人,他其實是白明修身上所附身的系統的一律意識投影所化的人。
系統本身沒有實體,更不可能直接幹預白明修的一切活動。但是,白明修的系統卻是個充滿惡趣味,并且手段多端的老司機系統。整治宿主,讓自以爲是位面之子,要過上骨傲天的幸福生活的穿越者們最終飲恨收場,是這個系統的最大樂趣。
他用過許許多多的手段,最簡單的莫過于用任務挖陷阱,最終讓宿主自掘墳墓。而利用自己的投影化身,直接地在位面中搞事,對他而言代價比較大,也可能産生後遺症,但系統仍舊是這麽做了。
劉晁庵從降生之後,就不是系統了,但是卻帶着系統的奸猾,以及帶有系統的各種知識,同時他還帶着降生時帶着的各種資源。不過他一旦出現,隻能是一個帶着系統使命在工作的獨立個體,而不可能再跟系統有任何交流溝通了。
劉晁庵給自己起了現在的名字,并且利用系統給他送的各種人與物的資源,開始找白明修的麻煩了。他并不可能帶着系統給他派的什麽百萬大軍,平推了白明修,因爲系統本身也不具備這樣的能力。系統的行動同樣受着各種規則的限制,他希望看到白明修挂掉,但是選擇必須是白明修自己做出的,系統不能搞個大軍滅了他。
對于心理畸形變态的系統而言,這是一個很大的悖論邏輯,一方面他必須大力地增強白明修,而另一方面他喜歡看着自己的宿主淪爲欲望的奴隸,并且自己作死,最終帶着強大的金手指仍舊挂掉。
接觸了白明修一年多的時間,系統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這個宿主看上去很剛,也是個理想主義者,但是這人實際上非常腹黑,而且精于算計,很多事情折騰來折騰去,最大的好處還是被他給得到了。系統不能無限制地抛給白明修難度巨大的任務,或者讓高難任務的獎勵很少。規則限制,任務必須是可以完成的;高難度的任務也必然伴随着高昂的獎勵。
劉晁庵繼續對下屬道:“活動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盡量使用白手套,不要暴露我們本部人馬。太子手下的錦衣衛,現在滲透在各個地方,引起他們的警覺之後,一定是雷霆的反應,所以必須小心。”
“是,老爺。”
劉晁庵又問道:“山東那邊的部署如何了?”
“我們的人已經給予八卦教的劉佐臣三萬兩的資金,并且安插了人進入八卦教,八卦教的發展正随着我們的人的介入以及清廷統治秩序的崩壞,變得異常快速,現在已經有十萬之衆的信徒了。”
劉晁庵歎了口氣,說道:“不能拖着,太子早已經瞄準再來一次蛙跳戰術,于塘沽登陸直接攻打京師,一旦他攻下北京城,那麽北方就由着他慢慢收取了。八卦教一定要盡快起事,就按照我們之前安排的方案,讓他們假立一個崇祯的太子,不管是朱慈還是朱慈炯都無所謂,立他們八卦教爲國教,然後壓掉朱慈煊這邊的正統地位,更關鍵的是,搞亂北方鄉間的人心!朱慈煊不是最看重什麽基層組織嘛,就把農村的人心都搞亂。”
那書生點頭應是,又問道:“肇慶那邊我們也尋到了永曆的第二子朱慈,這張牌,老爺準備怎麽打?”
劉晁庵笑道:“這張牌倒是有些重疊了,核心不在于這個永曆二子跟朱慈煊長幼和嫡庶上,而在于太子監國這個位置來自于永曆,他本身的合法性隻取決于永曆的一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