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在白明修徹底統一中華,各路勢力削平,國家建設穩步進行,人民生活承平之前,白明修不會貿然地扔出一部憲法來,将自己給框柱。
而且就朝貢和外交這一回事而言,有一個問題也是白明修繞不過去的,那就是華夷之辨。外交這個東西一個核心就是平等,而華夷之辨的本質是高下不平等。不要以爲夷夏觀是一個不太重要的東西,實際上華夷之辨牽動了中華文明的自我認知和世界觀的主軸。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中國古代以自我爲華而以周遭不開化的其他民族爲夷,是一種樸素的民族主義,并将本族人團結在一起,同時向外輻射了自身的文明成果。華夷之辨基本上是圍繞着血緣種族以及禮儀教化兩大标準的,在宋代時,朱熹便強調了華夷之辨的相對性,回溯到了先秦時代以禮教文明來區分華夷的标準,即隻要學習禮樂,講仁義道德,那麽便是華。
明清之間的戰争和變革,本身其實也是華夷之辨的一次大崩盤和解構。一方面,中國人經曆了衣冠文明的由華入夷,另一方面滿洲人也從蠻夷順從儒家教化而由夷入華,隻不過後者究竟是多麽真誠和到什麽程度,還值得研究。
而實際上從明朝開始,中國人已經逐漸地接觸更廣闊的世界,夷夏觀已經開始了一些變動和自我反省。比較典型的例子有,如孫說:“近世有利瑪窦,自歐巴羅國越八萬裏泛海而來。其言海外大國猥多,而西視神州,目爲大海,居地才百之一,則瀛海之外,豈遂無方輿哉!”
瞿式谷說:“嘗試按圖而論,中國居亞細亞十之一,亞細亞又居天下五之一,則自赤縣福州而外,如赤縣福州者且十其九,而戋戋持此一方,胥天下而盡斥爲蠻貉,得無紛井蛙之诮乎!”(作者注:瞿式谷是瞿式耜的堂弟,應該也是受洗信天主教了,他說這話存在一定的立場問題)
馮應京說:“即如中國聖人之教,西士固未前聞,而其所傳乾方先聖之書,吾亦未之前聞,乃茲交相發明,交相裨益。惟是六合一家,心心相印,故東漸西被不爽耳。”
王夫之的看法也很有代表性,王夫之說:“夷狄非我族類者也,蟊賊我而捕誅之,則多殺而不傷吾仁,如其困窮而依我,遠之防之猶必矜而全其生,非可乘約肆淫,役之、殘之而規爲利也,漢縱兵吏殘蹂西羌,而羌禍不解。”
簡而言之就是說,我中國人确實比你們外國人優越,你們要惹我麻煩,我幹掉你們不會傷害我的仁德,但是你們如果窮困而投靠我,我會戒備你但是會讓你活下去,不會對你殘殺、奸淫或者奴役。
從外國人的視角觀察那個時候的明人則是另一回事。
西班牙門多薩的《中華大帝國史》記述:“下一天,即7月11日禮拜天,該城(泉州引者注)的許多貴人去對西班牙人進行拜訪,根據他們的習慣有許多禮儀合贊助的話,……這種訪問花去他們一整天。”、“他們驚奇地看那些貴人的良好風度,教養和高尚舉止,還有他們在詢問他們想知道的事情,以及他們答複我們問題時候的認真。”
傳教士曾德昭記載:“中國人爽快地贊頌鄰國的任何德行,勇敢地自承不如,而其他國家的人,除了自己國家的東西以外,不喜歡别的東西。中國人看見來自歐洲的産品,即使并不精巧,仍然發出一聲贊歎……這種謙遜态度真值得稱羨,特别表現在一個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對于那些有眼無珠、故意貶低所見東西的人物,這是一個羞辱。”
而這種雍容和自信,顯然随着明清易位,中國進入了一個蠻夷統治的朝代後,而徹底土崩瓦解,越發腐朽和愚昧。
白明修帶領着新南明卷土重來、東山再起,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沖擊到了傳統的華夷之辨。華夷之辨這個内容,也是白明修的“老師”,在精神和思想陣地不懈戰鬥的馬恩大師經常叙述寫作的内容。
白明修更正後的華夷之辨,在原本以禮儀教化區分的基礎上,上升到了一丢丢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意思。馬大師認爲,全世界有七大洲,土地廣大,民族衆多。中華傲立天下之中央,文明禮樂教化,傳承數千年而不絕,乃人類文明之首。我中華之所以爲華,歸根到底是因爲華夏人掌握了先進的生産力,能夠養育族人,過上富足的生活,并推廣文明教化,使得社會穩定和諧。
那麽,懂得努力鑽研科學技術,勤勞工作,并具備美德的民族,我們華夏人應當承認他們的文明性,并與之交往,學習他們身上的優點,取長補短,與之和平共處。
如果,有一個民族雖然物質能力很強,但是沒有道德标準,奴役欺淩弱小而不知節制,那麽我們便不認爲他們是文明,應該鋤強扶弱,并保護自己。
馬大師沒有提到有道德而無生産力的民族,因爲在新學的哲學理論中,這種民族不可能存在,現實中也确實沒有。
也隻有在這一套華夷之辨的哲學觀下,白明修才能夠支撐起大明的新朝貢和外交體系,依附于大明的國家爲朝貢國,而被大明認可的則是邦交國。當然如果嚴格按照馬大師的理論去卡,沒有哪個國家夠格成爲大明一般的文明國家。
當然這一切的理論之下,還有一層潛邏輯既然你們這些國家都不夠格跟我大明爸爸平起平坐,那還是老老實實地叫爸爸吧,爸爸會好好地疼愛你們這群兒子的,做人有什麽好,做我大明爸爸的狗不好嗎?
收服全體地球成員國做朝貢國是一種什麽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