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跑腿的兵丁趕忙推卸責任道:“大人,非是小人懈怠,沒有速報大人軍情。實在是明軍動作太快,守城門的李千總一見到明軍戰船,便叫小人來向大人通傳,并城内響起警鍾,燃起狼煙,可明軍一到就動手,小人不敢耽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府衙。”
郎廷佐心中也是暗驚:“明軍來得好快,他們的戰船已經到了南京城下,昨日他們才攻下瓜州,今日便已經來到江甯,似是半點休息都無,領軍的明太子朱慈煊難道不怕舟師用老,士兵疲憊而不堪戰嗎?”
他現在也是焦灼,壞消息來得太快。他幾乎是剛剛得知明軍在甯波舟山登陸,攻占甯波府,之後沒幾天又聽說杭州被攻破,杭州阖城上下的旗人都被朱慈煊給斬殺,還聽說明軍在杭州城外以大爆炸幹掉了三千綠營兵,使得浙江全省清兵膽寒,大都投降。
本來郎廷佐在加緊備戰,沒有想到他給朝廷求救的上書還沒有發出去,南明太子朱慈煊已經帶着艦隊進了長江口,一日破江陰,二日破瓜州,第三日就已經炮轟江甯城了。這個行軍的效率完全是郎廷佐和清軍見而未見,更不能想象的事情。
别說像當初跟鄭成功于南京對壘時一樣,鄭軍圍城不密,來自各地的援軍漸次進入城中,使得南京城兵力逐漸充足,最終能夠對鄭軍發動決戰。現在不要說援軍,就連城内的防禦部署都沒有做好,他也隻不過臨時抽調兵丁加強了城池的防護,連民夫都沒有動員到位。
這其實也是古代戰争的常情,要打仗雙方都要花費不短的一段時間準備,哪有像白明修這樣的,行軍如飛,攻城如虎,幾乎都沒有什麽停歇,更也沒聽說需要補給什麽的,各種物資都是齊備。
歸功于白明修的系統倉庫,這使得他技術水平并不怎麽高的大明複國軍,能夠以這麽高的效率進行戰鬥。
郎廷佐這兩天還在忙于彈壓城内民衆,防止江甯民衆裏應外合,夥同朱慈煊一起攻城。如果不是江甯駐防八旗現在也沒有整軍完畢,郎廷佐就估計江甯将軍喀喀木就要再次提出屠殺城内百姓,以防間諜。
郎廷佐趕忙披挂出府,這時候他正好看到一些渾身血污,神色慌張的清兵從内城外撤入城中。
“站住,爾等爲何如此狼狽,擅離職守。”
有人認出是江南總督郎廷佐,趕忙下跪回道:“總督大人饒命,我等駐守的觀音門,遭明軍巨艦炮轟,明軍炮火如神,數息之間城牆已破,我等雖拼死抵抗,但奈何明軍占火器之利,我等不是對手,隻能向城内暫避。”
郎廷佐聽後目眦欲裂,戟指大罵道:“什麽?爾等居然把觀音門丢掉了?”
觀音門在燕子矶之北,是外郭城牆的防禦重點,觀音門破了,那麽明軍就占據了外郭,并且對内城形成了極大的威脅。
此時江甯将軍喀喀木也到來了,幾個逃兵的話他已經聽了一清二楚,隻見這名老鞑子冷笑一聲,招呼左右道:“你們去把這幾個逃兵給我枭首示衆,擅離職守還敢推脫是明軍太強,簡直是禍亂我軍心,不斬不足以正軍心!”
穿着棉甲的幾名八旗兵氣勢洶洶地沖上來,拿起刀槍就要砍殺掉這些守軍。這些守軍沒想到逃過了明兵,又迎來了自己人的砍殺,登時被砍翻了好幾人,有一些人也賣力抵抗,但是終究不敵這些八旗士兵,最終被殺了個幹淨。
郎廷佐并未阻止,因爲就算是他,也會做同樣的決定的。
“都統大人,您看現在我軍如何應對?”郎廷佐作爲江南總督還是矮喀喀木一頭的,雖然在之前的那一次南京之役中,郎廷佐才是功臣,喀喀木主要是作爲戰鬥力量,并未在指揮上發揮太多作用。不過畢竟喀喀木指揮的是八旗,而郎廷佐率領的是綠營。
喀喀木莽撞,他噴了一口氣,揚聲道:“明軍厲害的,不過是船上的大炮,現在他們的并進入城中,無紅衣大炮掩護,必不是我滿洲勇士的對手,郎大人可派兩千兵馬,随我八旗兵一道出城迎戰,隻消将明軍擊敗,奪回外郭,便可使江甯城再次穩若泰山。”
郎廷佐聽了他的話,心中翻白眼,表面上卻是恭維,不過他還是隐隐提出:“僞逆朱慈煊對滿洲忌恨猶深,凡所過之處,必屠殺滿洲人,将軍是否再考慮一下……?”
喀喀木大怒,叫道:“這朱慈煊豎子,害我滿洲上萬健兒,其罪滔天,今日便由我喀喀木親自将其斬殺,告慰我女真同袍。”
郎廷佐還想再勸喀喀木再謹慎一點,帶喀喀木先到東門那邊觀察情況,再做出擊的打算。
兩人帶着随扈們趕往東門,眼見東門就在前頭,很快就能看到外郭的時候,突然幾聲平地驚雷般的巨響,就在所有人衆目睽睽之下,他們面前的一大段城牆轟然倒塌,因爲倒塌而造成巨震,直接讓身體瘦弱的郎廷佐栽倒在地。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城塌了!”
“是明軍神炮!”
已經被這威力巨大的炮擊吓破膽子的綠營清兵們,直到很久以後,每當想起被“神炮”支配的日子,都心生恐懼。外界盛傳太子是天庭帝星轉世,有各路神仙相助,手中法寶神器無數,其中一樣法寶就是“無敵神炮”,無堅不摧,威力無邊,任何城牆都不能守得住。
之前在外郭眼睜睜見着城牆被轟塌的清軍們剛跑進城,就又看到内城的城牆也被轟塌了。
郎廷佐和喀喀木傻眼地望着已經沒有任何防守價值的城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多時,劇烈的爆炸聲和震動又傳來,旁邊另一段城牆也被轟塌了。好好的南京城牆,就如同一片鮮嫩的綠葉,被一隻貪吃的毛毛蟲,一口一口地給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