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甫管理廣利德已經在這段時間内,相繼與英國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都做了生意,總交易量已經逼近100萬明兩。陳興甫還不僅僅想坐在廣州等這些洋人上門來送生意,也逐漸考慮廣利德作爲船東,租用順風航運的船舶,下到呂宋、安南、暹羅、柬埔寨等地進行貿易活動。
他壯志滿滿,希望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比起從前陳家的小打小鬧,廣利德的發展讓他振奮,他曾經聽太子殿下言道,未來僅廣利德一家公司,都有可能年貿易額上千萬兩,爲大明帶來數百萬兩的利潤。盡管陳家僅僅在廣利德公司持有個位數百分比的股份,但按照廣利德每年派分紅股息,占利潤比率10%的算法,陳家就能獲得十幾萬兩的淨收入。自然,陳家還需要繳納5-10%的股息稅。
太子監國的新朝廷對于商業的監管更嚴密了,課稅也變得更多了,但是卻也給了大家更多賺錢的機會。相比起之前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做法,顯然現在的這一套更有利可圖。
更不要說,太子殿下提出了士農工商四民平等的新口号,對于商人的歧視性政策已經紛紛取消,這也讓陳家這樣的商賈之家可以擡起頭來做人了。
陳興甫躊躇滿志地醞釀着繼續經營廣利德公司的想法,已入深夜而不覺。就在這時候,他的房門被砰砰用力敲響,陳興甫打開門一看,是自己的胞弟陳興權。
“何事如此匆忙,都已經夜深了,也不怕擾到旁人?”陳興甫說道。
陳興權是一個還未過而立之年的青年,不過已經走南闖北,做了多年行商,很有些經曆。
“大哥,家裏走湖南商路的掌櫃的回來了,說清軍已經到了衡陽,兵馬有數萬之多,欲要對我廣東不利。掌櫃的使了銀子給綠營的一個參将吃酒,酒後套出了他的話。說是清廷已經派出穆裏瑪爲靖南将軍,以洪承疇督辦軍務,要來攻打太子的兵馬。不僅如此,清軍似乎将剿滅太子作爲最先差事,那參将還說,清廷令趙布泰、李國英在四川貴州牽制住晉王李定國的兵力,讓廣西的尚可喜、耿繼茂兩藩率軍從西攻打廣東;并命福建李率泰、達素等人率軍攻打潮州府,從東面威脅嶺南……”
陳興甫聽着胞弟的叙述,腦門上的汗珠都下來了,他格外緊張地道:“消息确鑿嗎?”
陳興權忙道:“那掌櫃得了消息,立馬就派人回來報知,望家中早做籌謀待變。”
陳興甫聽了此言,臉色鐵青道:“好不容易才剪了金錢鼠尾,難道還要再來一次嗎?之前廣州災厄,十萬生靈塗炭,我陳家僥幸逃過一劫而已,若是再讓清軍殺來,又得死多少人?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麾下複國軍乃是百戰雄師,這一戰,不見得會敗。”
陳興權畢竟是弟弟,家中還是兄長說了算,他歎道:“大哥,我知你看好太子,他也确實行了不少有利商家的事情,可這一次清軍三路大軍,恐怕有十多萬之衆,太子殿下兵力卻不多吧,而且他與鄭家似的,事有不諧還可以揚帆離去,但我們陳家能跑到哪裏去,跟着他去澳洲嗎?”
陳興甫道:“我意已決,現在我就連夜去尋太子,将此事告知,令明軍可早做準備。清軍是什麽貨色,我們見得多了。大明複國軍槍炮犀利,就算有十倍清軍,也難以撼動,隻要部署得當,更有各路義士相助,廣東定可安保無恙。”
陳興權無奈歎息:“但願如此吧。”
陳興甫立即命家中下人備車,趕往相熟的經貿發展局局長那裏,托他将緊急情況告知太子殿下。這位官員也不敢怠慢,盡管已經是三更半夜,還是帶着陳興甫去白明修的官邸敲門。
白明修的清夢也就被這兩個人給毀了,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聽了陳興甫所說的話。
陳興甫這是第二次見白明修,此時畢竟深夜,但是事出緊急,太子殿下在聽他說話時,似乎十分認真,也很是淡定。
“事情就是這樣了,還請殿下早做打算,對抗鞑子。”
白明修笑了笑,對身旁負責他護衛工作的錦衣衛副使馬走日說道:“所以我就跟你說了,行商中是一定要安插人手的,這一次陳經理的家裏人反而比你們錦衣衛動作要快了。”
他更多是打趣,錦衣衛才成立不久,情報工作的展開也比較初級,相行田、車去直等人架設的情報網也僅僅開始。
馬走日還是回應道:“其實這種事情,不必情報偵知,我們也都分析出來了。清軍是不可能放任殿下您經營廣州,積蓄實力的。而且穆裏瑪和洪承疇那邊兵員和後勤調集,等到準備好之後,已經又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清軍的反應是慢得很的。兩個老漢奸的兵馬從西線抽調到東線來,也得折騰一下,至于福建那頭,更有鄭經的人馬。如果李率泰、達素真的敢出兵廣東,鄭經恐怕就要攻上大陸了。”
白明修對于馬走日的判斷也是非常贊同,這位武功大師在戰略上眼光也是不差的。清廷的反應是很慢的,白明修拿下廣東一省,大爲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等穆裏瑪帶着兵馬來到廣東,恐怕已經是白明修占領廣東後的四五個月後了,甚至有可能他已經在廣州混了六七個月。而尚可喜、耿繼茂的軍隊西路清軍,李率泰、達素的東路清軍,背後分别有李定國和鄭經,整個局面已經轉化成了圍棋。
清軍三路圍白明修這條大龍,而白明修又可反圍之,隻要被包圍,這一目就給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