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萬曆帝,也就是明神宗朱翊鈞,九歲登基年号萬曆,現如今正是萬曆九年,就算小六的數學是趴在糞坑裏學的,他也能算出萬曆皇帝今年虛歲應當十九。
可反觀眼前這位,怎麽瞅怎麽像快小三十的模樣,雖然還沒露出擡頭紋來,可舉止和氣質,哪裏能跟二十出頭的年紀扯上半點關系。
小六一腦袋霧水的看了看左右,妲己十分乖巧的盈盈走回正屋,輕輕的合上了門。
他撕開那幾包煙,給這自稱“萬曆帝”的小夥遞了一顆,對方接到手裏說:“吐納間居然可仙氣缭繞,可是仙家修煉之物?”說着自己學着小六的模樣用火折子點上,一口煙吸入就讓他足足咳了十幾分鍾,差點把這孫子的肺咳出來。
小六沒見過這麽二的皇帝,更加深了此君必是冒牌的印象,但沾着黃四毛那厮的邊兒,小六也沒必要一棍子打死,說道:“萬曆哥是吧,上個月皇家選美,你選了四個儲嫔都誰啊?”
這事兒小六其實知道的也不詳細,他隻知道萬曆九年八月,那個真正禍國殃民的女人鄭貴妃被選美入宮,自此開始了萬曆一朝長達三十餘年的東宮之争。
小夥被剛剛的煙嗆得直灌涼水,沙啞着嗓子說:“母後選嫔,在下實知之甚少。”
小六斜了斜眼睛:“那我怎麽信你是萬曆皇上?”
那小夥卻微微一笑:“此有黃上仙親筆手書,其地府公職繁重無法脫身,特命在下持此書煩勞陽判。”
小六心道有這東西你叨逼叨個半天幹嘛,翻開那張和擦屁股紙差不多大的白色布帕,隻見其上歪歪扭扭寫了九個黑字:“自己拉的粑粑自己擦。”
我了個擦,這啥意思?小六頓時犯起了嘀咕。
要說這字體小六确實判斷不出是不是黃四毛寫的,但要說這語氣,絕逼是那老王八蛋的口氣。
他擡眼看了看小夥:“你說吧,找我啥事?”
小夥微微笑了笑:“在下的确是當朝之君朱翊鈞,也就是三天後橫死在養心殿的倒黴皇上。”
小六聞言吓得一蹦老高,他先在地上找對方的影子,卻發現地上空無一物,手裏立刻抄起根樹枝子指着對方:“别特麽開玩笑啊,你是哪來的惡鬼,萬曆皇上這晌午的時間沒準兒正啪啪後宮呢,你别糊弄老子。”
小夥也看向地上,随手撓了撓鼻子,神情有些尴尬:“此時正午,陽判大人不也是沒影子的嗎?”他說着,側過身子伸了伸手,地上瞬間黑影立顯。
小六仍然狐疑的問道:“可萬曆皇上在位四十多年啊,怎麽就三天後橫死養心殿了?難道......”
他瞬間想到了萬曆帝三十餘年不上朝的事,難不成是這主兒死後,後宮隐崩不發、獨攬朝政,編了個謊說皇上不朝,實則是後宮太後和在朝主事的張居正有一腿?
朱翊鈞神情更是尴尬,雙手抱着腦袋坐在了藤椅上道:“按理是四十多年,可誰知就在三天後的晚上,在下正于養心殿觀書,卻不料陰角處的密道突然被人挖開,三更半夜由裏面鑽出兩個大活人,揚言要喝宮廷禦制胡辣湯,還有一人說的話我聽不懂,隻說什麽酒之類的,在下實在一時驚吓、不慎失足跌落台階,誰知正巧一頭撞上了殿柱。”
小六手指頭輕敲着自己大腿,回想黃四毛給自己寫的那九個字,再想想朱翊鈞說的宮廷禦制胡辣湯和酒,心裏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問道:“那個跟你要酒喝的,是不是張嘴就鵝鵝鵝的?”
朱翊鈞一拍大腿:“對,他喊了幾個字,好像有鵝,那人嗓門大極了,一嗓子就吓得我跌落了台階。”
小六蹲在地上雙手一撮一撮的往下揪頭發,心想着雍哥、成哥這倆敗家玩意就不能讓自己省點心嗎?
他湊過去扶着萬曆帝朱翊鈞的大腿,哭喪着臉說:“萬曆哥,千錯萬錯都是兄弟的錯,你看現在怎麽辦好?”
朱翊鈞一皺眉:“你認識那倆賊人?”
小六很無奈,他是真想說自己不認識,可這事又能瞞幾個時辰呢?到了晚上,等外出打獵的大成子和雍老四回了院子......
他的神情映在朱翊鈞的眼裏,幾乎已經等同于肯定的答案,朱翊鈞口中喃喃地道:“怪不得他讓我來找你,看來這事隻有你有解決的法子。”
小六使勁一拍萬曆的大腿:“你吓死我了!你早說還能解決啊,我以爲你這就算蹬腿兒翹辮子、結賬了呢!”
朱翊鈞被小六拍得慘叫一聲、一捂大腿憋紅着臉哼哼道:“那晚跌死之前還扭傷了腿,實痛矣。”
小六琢磨着眼前這人不會是黃四毛派來碰瓷兒的吧,趕緊搭茬問道:“趕緊說說現在怎麽辦才能讓你回去,你放心,我後天一準兒攔下那兩個殺千刀的吃貨,一準兒不會給朱哥你添亂子了。”
朱翊鈞哼哼半天才叨咕着說:“陽判大人,那就完蛋了,你必須得讓他們去!”
“爲啥?他們不去不就不會出事了?”
朱翊鈞卻着急道:“我是來自三天後的我,這麽跟你說吧,我手上握着自己的二魂六魄,如果三天後你的朋友沒去行刺,那麽養心殿裏的我就會隻剩下一魂一魄,最終變成個傻子,你懂嗎?”
小六被他這“我我我”的搞得有些迷糊,掰扯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其實就是說,事情既然已經是現在這個結果,那麽即便中途打斷了事情的發展,養心殿裏坐着的那個人也會因爲丢了魂、而變成個傻子。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忙道:“但如果他們去了,你不就會一頭撞死了嗎?”
朱翊鈞反而凝視着小六:“想死哪那麽容易,我在地上哼哼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氣絕,這也怪我,是我當天吩咐的執事太監無宣不得入内,隻要咱們能在我斷氣前,讓我附在我的身子上,我就能活過來了。”
小六再次被這種“我我我”的聊天方式繞得懵圈,直接說:“你是不是想說,隻要你能在撞頭後第一時間附在那具半死不活的屍體上,就萬事大吉了?”
朱翊鈞連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隻有一樣比較麻煩......”
他把話頓住,眼神躊躇的看着小六說:“咱們倆當晚的行蹤不能被你那兩個朋友發現,不然我會立刻魂飛魄散,也就是說,咱們不能由密道裏跟他們一起進去。”
小六頓時眉頭緊皺的說:“那咱們就光明正大的從宮門走進去呗,你是皇上你怕個球?”
朱翊鈞卻說道:“陽判你怎麽糊塗了?紫禁城是真龍所在,我那時身上隻有二魂六魄,隻要到了宮門,同樣會形同呆嗫狀,所以才必須拉着你一起去,你得扶着我,到那時候隻要大内侍衛發現了咱們......”
小六瞪大了眼睛:“會咋樣?”
朱翊鈞沒說話,隻是用手比劃了把刀的模樣,朝着自己脖子上一抹.......
小六趕忙一縮脖子,連忙問道:“還有别的辦法嗎?”
朱翊鈞斜着眼看了看天,像是在思索,說道:“辦法倒是有,就看你有沒有膽量了。”
小六輕蔑的笑了笑,心說呂二愣子就是我的膽量,于是嘴巴一咧說道:“你說吧,沒什麽事能吓死我的。”
朱翊鈞看着小六拽得要上天的模樣呵呵的笑了兩聲:“殺了龍椅上坐着的那個,然後我就不用再附身了。”
小六一頭汗的趕忙說:“還是第一個方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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