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芷短短一句話,瞬間打開了幾人的腦回路。
軋髯漢子看了看地上的碩大尖石,撿回一條命後心有餘悸的緩緩道:“如果這次也是巧合,那巧得也太離譜了。”
鄒容卻皺了皺眉頭:“依我看,那神棍沒準會什麽妖術,你們不覺得在他這麽個破地方,咱們連着遇險,有點太奇怪了嗎?”
軋髯漢子冷哼一聲:“鄒師弟,要是沒有你說的這神棍,我和小師妹早命喪黃泉了!”
鄒容很尴尬的不再說話,韓小師妹也低頭不語。
白芊芷卻道:“他算出韓師妹有此一劫,就拿被子墊住井沿,又算出厲師兄橫遭此險,又不計前嫌的跑出這麽遠蓋住尖石,救了厲師兄,但咱們想一想,人家能在咱們身上圖個什麽呢?”
厲師兄回憶着清晨以來發生的一幕幕,點了點頭道:“江湖兒女當知恩圖報,咱們此前多有不敬,那人卻以德報怨,這是高人啊,怪不得他的家叫功德堂!”
“他要是真有本事,直接告訴咱們這有兇險,讓咱們防備防備不就好了?我看就是故弄玄虛”,鄒容仍然嘴硬。
姓厲的軋髯漢子聞言,眉毛一豎道:“住口!鄒師弟,咱們走镖的講求個禮字,遇着個山頭甭管有人沒人還得向山上拱拱手呢,現在恩義就在眼前,你怎麽能說出這麽沒禮沒義的話?”
身邊的始終低着頭的韓師妹也扯了扯鄒容,微紅着臉道:“我不知道井口那次是人剛擺在那裏的被子,如果是刻意這麽做的,那豈非小妹冤枉了好人?”
白芊芷此時已拉過馬來:“你們如何我不管,于咱們镖局有恩的人,我怎也要當面說個謝字,免得這世上的好人涼了心。”
說罷,她一蹬馬镫,揮鞭自去。
“師妹慢行,爲兄同往”,軋髯漢子捂着腰,抱起地上的被子也在镖手的攙扶下上了馬。
小師妹看了看鄒容道:“師兄,救命恩人這四個字我雖然不願意用在那個人身上,但總也該回去一趟,師兄可願一起?”,說着,也拽過了坐騎。
此時的鄒容心裏早已服氣,隻是嘴上還在堅持道:“我就跟你們一起去看看、那江湖騙子還有什麽把戲。”
當一行镖隊趕着镖車轟隆轟隆回到那棵垂柳之下時,四個人中至少三人的心境卻與早間完全不同,他們再沒有當時的嘲諷和低語,甚至下馬時都不敢發出大響動,生怕擾了此間主人的清淨,這份尊重也算到了極緻。
可令他們意外的是,此時鳥語花香的功德堂院門外,卻端正的站着一個人,青衣蘭衫,頭頂冠巾,手拿一條雞毛撣子,正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們。
軋髯漢子緊邁幾步,搶先一躬道地:“仙長何以相迎,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幾乎喪命,幸得仙長搭救,在下厲在山拜過。”
白芊芷也已趕到近前,随是一身男裝打扮,卻微微欠身做了個福:“仙長連救我們兩條性命,小女白芊芷代師兄師妹謝過仙長。”
小六早就看出她是個大閨女,無論是纖細的鬓角還是微挺的小胸脯,心道這年月的女扮男裝完全就是自欺欺人,但聽二人言語,心裏還是美滋滋的對系統道:“沒想到與人爲善、救人造浮屠這事感覺還真不錯,痛快,痛快!”
系統回應:“身爲佛法道法雙加持,宿主當目若朗星、不要露出凡間俗氣。”
小六疑惑道:“啥意思?”
系統解釋道:“宿主雙眼太有人間煙火味,不要總盯着大姑娘胸脯!”
小六立刻收斂了臉上的榮态,幹咳了兩聲,也不答話,隻是緩緩的将手伸到軋髯漢子面前。
厲師兄頓時一愣,不明白小六要幹什麽。
小六隻淡然的說了兩個字:“拿來”,眼神卻始終波瀾不驚的看着他手裏的被子。
沒有一個人想到他會這麽直接,也沒有一個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白芊芷心裏琢磨着,難道是早些時候幾個人的言語着實激怒了他?
更讓他們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小六伸手接過軋髯漢子遞過來的被子,竟然隻淡淡一笑,轉過身去“咣當”一聲,關上了花香小院的院門,再不回頭的徑直走回了草屋......
對于白芊芷和厲師兄,此時是個啥心情呢?
就像是自己端着自己的熱臉,噗的一聲貼在了冰面上,四周還有一群已然笑得前仰後合的圍觀群衆。
可對于鄒容來說,這絕對應驗了他的猜測,遂撇了撇嘴,冷嘲道:“瞧見沒有?他這是怕露怯,見好就收了。”
鄒容的話剛剛出口,便感覺身邊三雙怒目瞬間飄向了自己,這才不再吭聲。
白芊芷收回目光,看向軋髯漢子:“厲師兄,剛剛仙長關門的時候是不是沒說送别之類的話?”
她邊說着,邊用那晶瑩如玉的小下巴點了點院門。
正站在原地的厲師兄立刻會意:“何止,咱們也還沒跟恩人道别呢”,說罷,竟然伸手将院門輕輕推開,側着身向院子裏探出頭去。
還沒看見什麽,隻聽院子裏一個女人的聲音道:“相公,咱家的庖廚這是怎麽了?”
男人答道:“沒事,我早晨把廚竈挪到西屋去了。”
女人又言:“你身體剛好些,折騰它幹嘛呀,還有,哪來的這麽多柴?”
“大成子上山砍的,他在家得住一陣子,權當店錢吧。”
女人溫善的道:“住就住呗,簡房茅屋的,多雙筷子的事,你還跟人家提什麽錢?”
話音剛落,就聽這個女人又道:“昨晚他們倆把家折騰得不像樣了,大成子,你白天去山上弄些野味回來,相公,你去村頭買些鹽回來,家裏短錢了,你先賒着吧,王媽認識你。”
一陣女人的唠叨聲傳入門口軋髯漢子的耳裏,反而令這位正猶豫該不該進門的厲師兄心裏樂開了花。
他剛想轉頭對身後的白芊芷說、把咱們的吃喝和随身銀兩拿出來拜謝恩家,卻不料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什麽東西遮住了光線。
驚駭中軋髯漢子猛一擡頭,隻見一座山樣的男人、正貼着自己胡子看着自己,把他本就算得上魁梧的身形罩了個嚴嚴實實。
他緩緩站起身,頭頂剛到那男人的喉嚨,那男人也正怒目盯着他。
這還不算,如山般的壯漢竟突然開口道:“昨晚可是你們幾個賊人,擾鵝和三兄弟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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