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是複雜的,可姬慶文來到明末,就是要利用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努力改變這一個個曆史的細節,從而扭轉整個曆史的進程。
吳三桂對這一點也似乎有些認識,在姬慶文耳邊提醒道:“爵爺,現在滿洲愛新覺羅一族裏頭,厲害的人物不少。你說底下這幾個鞑子,會不會就是愛新覺羅的子弟呢?搞不好還是敵酋皇太極的子侄之類。”
姬慶文低聲答道:“吃不準。要真是愛新覺羅的人,那今天這麻煩可就鬧大了。”
“既然要鬧大,那就往大了鬧!”吳三桂咬牙說道,充分體現了他無法無天、惹是生非的個性。
不過他的建議還是挺靠譜的,袁崇煥殷鑒不遠,萬一真是來了愛新覺羅家的人,要是處理起來遮遮掩掩的,難免被别有用心之徒說成是在暗通敵寇,而隻有鬧得滿城風雨,才好堵住纭纭衆口。
于是姬慶文把心一橫,突然高聲下樓下說道:“樓下的朋友,不用再裝了,各位是從滿洲來的吧?”
樓下那幾個所謂的“蒙古人”聽到姬慶文這樣直言不諱地把話挑明,竟然有些驚訝,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應答。
最後還是那個挑頭之人更沉穩一些,含笑道:“不愧是姬慶文爵爺,我們這身衣服都是問蒙古王公們讨來的,居然還是被爵爺識破了身份,在下佩服佩服。”
這人的馬屁仍舊沒有能夠打動姬慶文,隻聽他又冷冷問道:“看這位氣質非凡,莫非是姓愛新覺羅的?”
此言一出,那人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慌張。
不過這一絲慌張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瞬間又恢複了平靜,隻聽那人淡淡一笑,說道:“爵爺目光犀利,我就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名叫多爾衮的就是了。”
“多爾衮?你就是多爾衮?”姬慶文幾乎是驚叫出來的。
這多爾衮可是曆史上一個有名的人物,要說是努爾哈赤草創了滿洲的基礎、皇太極奠定了滿洲的優勢、那真正用
一系列微操發揮這種優勢并最終入主中原的,就是這個多爾衮了。
不過就是現在的多爾衮自己,都沒能料想道他今後會有那麽大的動作——眼下,他自己不過是努爾哈赤的衆多兒子裏,一個年輕的、并不起眼的小弟弟罷了。
因此,他知道姬慶文似乎聽說過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也是頗有幾分驚訝,用帶着幾分感慨的口氣說道:“沒想到……沒想到姬爵爺居然也聽說過我多爾衮的名号……也算是十分難得的了……”
姬慶文定了定心神,冷冷問道:“我當然聽說過了。别的不提,去年你們鞑子劫掠京師時候,就有你的份吧?我且問你,你哥哥皇太極最近如何?”
多爾衮終其一生,就始終生活在皇太極巨大的陰影之下,提起這位哥哥他是又敬又怕,立即答道:“兄長身體健旺,一切都好。還時時想着同姬爵爺再次會獵于圍場呢!”
“會獵”二字,是《三國演義》裏曹操準備攻擊孫權,挑起赤壁之戰的婉轉說法。滿洲人最愛讀的書便是《三國演義》了,因此在這個地方舉出“會獵”二字,倒也算恰當文雅。
姬慶文接話道:“你說得好聽,可滿洲乃是大明邊陲叛逆,正同朝廷在交戰之時,你既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跑到大明京師來做什麽?是過來自投羅網的麽?”
多爾衮笑道:“姬爵爺爲何這樣說話?去年京師一戰,我滿洲八旗大獲全勝,中原軍隊竟都是些土雞瓦犬。隻有姬爵爺麾下軍士戰力非凡,竟能戰勝我兄長,我滿洲上下對爵爺無不心懷敬意。因此聽說爵爺受封福祿伯之後,兄長覺得不能不有所表示,便派我過來慶賀慶賀。”
姬慶文眼睛一斜,道:“既然是慶賀,那自然是帶了禮品來的吧?”
多爾衮“嘿嘿”一笑:“都說姬爵爺富可敵國,我們窮鄉僻壤臨時湊起來的一些小東西自然是入不得爵爺的法眼的。這樣,方才那些東珠,不知道爵爺看不看得上眼?要是爵爺不嫌寒摻的話,我這裏還有一袋子,爵爺拿去賞賞下人也好。”
姬慶文冷笑道:“哼,别人眼裏東珠似乎是寶物。可在我眼中,竟是不名一文。不瞞你說,我曾經送給我大老婆兩顆比鹌鹑蛋大小的東珠,她嗤之以鼻,隻說這是亂臣賊子、蠻夷之地的東西,就是送她也不要。我雖不争氣,見識卻也不遜色于一個女流之輩,你的東西還是收回去吧。”
多爾衮倒也沒有生氣,道:“姬大人果然不
同凡響。我這幾顆東珠,本也就是些上不得台盤的東西。不過我們滿洲物産豐富,鹿茸、虎骨、鹿皮、人參,每一樣都是中原難得一見的東西。姬爵爺隻要開口,下回我親自派人送來。”
姬慶文惡狠狠冷笑一聲:“你說的這些東西,我都看不上。我隻看上你身上一樣東西而已,就怕你不舍得!”
多爾衮問道:“什麽東西?”
“哼!便是你項上人頭!你舍得嗎?”姬慶文呵道。
多爾衮聽了一愣,卻是毫不示弱:“我好歹也是正經貝勒,這顆腦袋可是值錢得很,我是确實不舍得給。不過姬爵爺硬要,我也沒法推辭,隻不過爵爺就未必能有這個本事來拿了!”
“哈哈哈!”姬慶文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他笑了一陣,這才說道:“你腦子不好使,心眼倒是挺大的。也不瞧瞧這裏是哪裏?這裏是京師!内外關防嚴密,你就是長了翅膀,也休想飛出去!”
不料多爾衮居然也發笑起來,說道:“姬大人擔心我的處境之前,不如先瞧瞧周圍吧!我飛不出去的是這座偌大的京師城,可爵爺就連這小小的‘遇華館’也未必能夠平安走出去吧!”
說罷,多爾衮忽然大喝一聲:“弟兄們,動手了!”
他話音剛落,忽見同多爾衮同桌的七八個蒙古人打扮的滿洲人同時站起身來,快步登上樓梯,轉眼之間便已将姬慶文和吳三桂兩人圍在垓心——看他們行動利落、分工明确,顯然不是江湖上那些烏合之衆,而是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有着豐富的實戰經驗的沙場勇士。
對此姬慶文不敢有半點輕敵,一個個掃視着這幾個滿洲勇士的眼睛,目光忽在一名虎背熊腰、滿臉虬髯的滿洲人臉上停下,罵道:“鳌拜!你是鳌拜!你居然還有臉來京師!”
那人“哇哈哈”大笑幾聲,一把手除下腦袋上套着的蒙古式的狗皮帽,用異常渾厚而又嚣張的嗓音說道:“沒想到姬爵爺還記得我鳌拜,我也算是榮幸之至了。”
“哼!我怎麽記不得你這厮,陳文昭的仇我還沒報呢!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姬慶文咬牙切齒道。
“那好,那就請爵爺下樓,我們到個僻靜的地方再細細叙舊不遲!”鳌拜說道。
面對這樣赤裸裸的挑釁,姬慶文身邊的吳三桂瞬間被激起了怒氣,罵道:“哪來的鞑子?居然敢在這裏撒野,問過我吳三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