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姬慶文便轉眼往柳如是臉上望去,卻見她一張原本極爲清秀的俏臉脹得通紅,凝目垂首,抿嘴不語,顯出一種令人怦然心動的嬌羞之态來。
那綢緞莊的掌櫃問這話的目的,原本不過是想要打聽一下這兩個女子同姬慶文是不是認識,也好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原則指引下,選擇說人話、還是說鬼話,可一聽這兩人都是姬慶文的妻子的時候,眼中頓時放出光來。
他偷眼瞧了瞧杏兒、又瞧了瞧柳如是,笑得仿佛臉上開了十幾朵臘梅花,說道:“據說今天一早,姬大人花了三十萬兩銀子,給‘绛雲樓’裏的柳如是姑娘贖了身,莫非這位便是柳如是姑娘了?”
說着,他兩隻眼睛便死死盯在柳如是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原來姬慶文的小妾杏兒雖然也是個美人坯子,可比起風華絕代的柳如是來,還是差了一大截,因此這綢緞莊的掌櫃,立即就從這兩人裏頭分辨出了誰才是名動江南的“秦淮八豔”之首。
姬慶文看這掌櫃這副模樣,心裏又好笑、又得意,便說道:“嘿,掌櫃的,你往哪瞧呢?小心眼珠子掉下來!”
掌櫃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忌諱,慌忙解釋道:“是小人沒見過世面。據說想要見柳姑娘一面,非得天大的緣分不可,今天小人能夠見上柳姑娘一面,可真是……這樣好了,求姑娘動動筆,給小店寫上幾句,小店這就請最好的繡工做成繡品,放在店裏頭,也是小店的招牌了。”
要是放在過去,柳如是說不準真的犯起書生氣來,會欣然提筆寫上幾句,可她現在卻已是姬慶文的人了,不免要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姬慶文對這種事情卻是沒有什麽講究的,便點頭答應道:“這樣也好,算是給你的綢緞坊揚名了。不過老闆,我方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綢緞莊掌櫃的這才反應過來,一面四處尋找筆墨,一面回答道:“織造衙門出産的綢緞都是貢品,尋常人家是斷然買不起的,就是大富大貴人家買了,也舍不得穿。都是用來做成嫁衣、禮服之類的。還有,兩位夫人說得呢——也有些道理。織造衙門出的綢緞,都是進貢的寶物,用的材料都是頂好的,又是金、又是銀的,可做成日常穿的衣服就太紮眼了,确實不怎麽好看。”
說話間,柳如是已提筆寫好了一首小令,交給了綢緞莊的老闆。
老
闆小心翼翼地接過紙,仿佛得了一件了不起的寶貝,輕輕将墨迹吹幹,這才收了起來,說道:“柳姑娘的墨寶可遇不可求,今天兩位姑娘若是在小店裏有看得上的綢緞,隻管拿走就是,小人概不收帳。”
姬慶文笑道:“你好大的口氣,到底是你有錢,還是我有錢?放心,今天買的東西,我是一個字也不會少你的!”
于是在這位掌櫃的止不住的誇贊和感謝聲中,柳如是和杏兒一人選了兩匹綢緞,這才離了這家熱情得有些過分的綢緞莊,而這四匹也算是上品的綢緞,攏共才花了姬慶文二十兩銀子。
柳如是見他們臨時雇傭的闆車上已擺滿了家具、綢緞、瓷器、文房四寶等物,便不願再繼續購買東西了,同姬慶文說道:“大人,東西置辦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們這就回去好了?”
姬慶文有些漠然地回答了一個“好”字,便低頭往織造衙門裏走。
柳如是是個細心人,見狀便快走了兩步,在姬慶文耳邊說道:“大人,你似乎是在考慮什麽事情吧?莫不是方才綢緞莊老闆的話,被大人聽到心裏去了?”
姬慶文不無感動地說道:“還是柳姑娘善解人意。我是在想,我們織造衙門出産的錦織彩緞雖好,可老百姓卻買不起,隻能出售給外國人。可東洋人、西洋人卻都不是什麽好人,萬一他們朝三暮四起了什麽異心,那我的銷路便又要被打斷了。”
柳如是蹙眉道:“大人說得不錯。‘绛雲樓’裏那些姑娘也算是講究的了,可從沒見誰用過蘇州織造衙門的進貢綢緞,偶有一兩個用的,也不過是裁一兩尺做團扇的扇面而已。本來嘛,大人的綢緞都是進貢之物,自然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價格貴些,那也有它貴的道理。”
姬慶文卻道:“話不能這樣講,我的目的是賺錢,可不僅是出手綢緞而已。要我看,我現在是出口導向型生産模式,受國内外經濟政治形勢變化影響太大。應該及時改變思路、創新方式,變出口導向型爲擴大内需型,組織生産廣大普通人民群衆都能消費得起的物美價廉的綢緞,在獲取經濟效益的同時實現社會效益,這就叫物質文明建設和精神文明建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柳如是将姬慶文這一大串話聽了個半懂不懂,說道:“大人的意思?是要織造衙門裏生産一些便宜的綢緞嗎?大人的想法是好的,可惜這麽難得的進貢彩織錦緞就這麽停産了,未免有些可惜……”
姬慶文卻道:“尋常綢緞生産
的多了,也不意味着會影響進貢綢緞的生産啊。唉!這件事情還要從長計議的。”
柳如是畢竟見過世面,在這個問題上多多少少還能同姬慶文攀談幾句,可杏兒卻隻是一個姬慶文從陝西西安帶出來的小丫頭,隻能眼睜睜看着眼前的兩人興高采烈地攀談着,眼中露出嫉妒的目光。
就這樣,一行人回到織造衙門之後,姬慶文便叫小多子領着幾個下人,用柳如是她們采購了大半天的成果,按照柳如是的心意将房間給布置好了。
用過晚飯,衆人各自回房休息。
姬慶文本來應該回到自己設置在織造衙門園林裏一座兩層小樓的卧房裏,由杏兒伺候着睡覺的,可他今天卻改變了主意,跟着柳如是來到了她新收拾起來的閨房之内。
柳如是年紀雖輕,卻從小就生活在煙花之地、溫柔之鄉,姬慶文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她是清清楚楚。
于是柳如是待姬慶文進屋,請他坐下,便轉身輕輕掩上了門,羞紅了一張臉,問道:“大人,今晚,你就要在這裏,在這裏休息了嗎?”
姬慶文被他這麽一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竟有些羞怯地問道:“可……可以嗎?”說完,便不好意思地底下了頭。
柳如是被他逗得一樂,嘴角一揚,說道:“這也沒什麽可以不可以的,大人在我身上花了三十萬兩的贖身銀子,又求皇上下旨替我全家赦出賤籍……馬湘蘭那老鸨子說得沒錯,大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在怎麽報答都是應該的……”
被柳如是這麽一說,姬慶文心裏竟産生了一絲罪惡感——他用這種法子得到了柳如是,那又同乘人之危有什麽區别呢?
一想到這裏,姬慶文臉上頓時羞得發燙,擡起頭剛要同柳如是說話,卻見她正一件一件地将衣服從自己身上脫了下來。
這柳如是不愧是花國魁首、脂粉狀元,就連輕褪羅衫的動作也是無比迷人,讓姬慶文舍不得将她的動作喝止,任由她将衣服脫盡,隻留下一襲紅得發豔的肚兜。
而在那條肚兜之後,便是無數所謂風流才子、文人騷客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絕美驅殼。
上。
還是不上?
姬慶文依舊有些猶豫。
正在這個時候,卻聽柳如是哆嗦着說道:“大人,你快過來抱抱我……我……我冷……”
十二月的蘇州,空氣裏彌漫這濕冷的氣氛,比起北方似乎更要刺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