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我們這邊從03年開始，已經累積了2萬多個基因元件，而且還設計了一套标準的組裝流程，能像拼樂高一樣拼這些基因元件”，葉子楣唯恐被趙子明看成占便宜的人，主動把底牌暴露出來。
趙子明疑惑，“葉小姐，請原諒我的直接，我覺得這并不算什麽大突破，這些基因都有人造就，之前也有人研究，你們所做的不過是把分散到各實驗室的基因元件收集起來。”
葉子楣臉上閃過一絲羞惱，沒想到對方心眼如此之小，幾乎讓她下不來台，“趙總這麽說，就外行了，不說其他的，我們這個元件庫經過十五年的積累，雖然比不上國外，但在國内也是首屈一指。”
“哦”，趙子明沒給出什麽反應。
葉子楣忍不住繼續說道，“這個元件庫就像一部大字典，每個基因元件有什麽功能，本來隻掌握在研究者手裏，有了大字典之後，這些知識都被标準地彙總在大字典裏，誰都可以翻看。”
趙子明想了想，這不就是個索引的作用嗎？不過他要重新搞一個需要不少時間，這麽來看，對方倒也不是沒有價值。
葉子楣繼續說道，“就像葉教授的胰島素研究，它替換的開關元件其實是來自于一種細菌的，這種細菌因爲要做光合作用，所以需要響應光照的基因元件。這兩個研究放在過去八竿子打不着，但有這部字典，找到想要的元件就容易多了。”
趙子明沒有說話，王梓學見狀，接過話來，“建立元件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于标準化、精細化，有了更清晰的分工，其中一些人專門去解析基因元件的功能，繼續做科學研究，另一些人，拿這些基因元件去組裝新的生命。”
可以不搭理葉子楣，但是王梓學的臉面必須要給，不說兩家的深度合作，在輝煌上市的關鍵節點，數十億的合同，也是一個不小的變量。
王梓學本人也值得尊重，對趙子明多有擡舉，很有老大哥的風範。
“王總，你們準備涉足這方面？”
王梓學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麽直接，随即笑了一下，“不瞞你說，基因編輯、生物合成領域前景廣闊，是少有能與人工智能并駕齊驅的時代變量，我們華泰最近幾年投了不少初創企業，我想等我退休了，可能就是專注在這上面，做點小事。”
趙子明點頭，葉子楣接過話：“生物合成，基因編輯不光是科學前沿，在資本眼裏也炙手可熱。像比爾蓋茨、謝爾蓋·布林、彼得·蒂爾這些科技大佬都在往這個領域投資，微軟、谷歌這些科技巨頭也在這個領域布局。喬布斯說過，21世紀最大的技術革新就是生物學和工程學的結合。”
趙子明看着對方，“葉總打算怎麽合作？”
他的心理已經有所觸動，這個年輕學科，從誕生到現在不到20年，已經有5家上市公司，光是去年，合成生物學領域的風險投資額就達到了18億美元，絕對的前景巨大。
“我們出資源，你們出技術，各占50%的股份，利益共享，風險共擔”，葉子楣微微一笑，仿佛春雪初融。
趙子明搖了搖頭，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葉子楣沉住氣，“趙總的意思？”
“給你們10%，第一期不少于一個億的研究經費由你們出，之後資金兩家各出一半”，趙子明看着她。
果不其然，葉子楣被氣的夠嗆，高聳的胸脯不斷起伏，幾乎按耐不住的怒火，要噴湧而出，要不是顧忌一點淑女風度，馬上甩臉離開。
王梓學皺了皺眉頭，很快舒展開，“還不了解你們實驗室的進展，是不是取得了重大突破。”
葉子楣聞言，瞬間反應過來，趙子明再自大，也不會開出如此近乎侮辱、施舍的條件，肯定有所依仗。
趙子明沒有激怒對方，心下有點失望，胸大無腦看來也有例外，“葉總想找我們合作，大概是看重了數字集團在人工智能上的積累。”
“是合作共赢。”
趙子明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要從頭開始設計一個蛋白質，假設組成它的氨基酸隻有100個，組合方式也有20的100次方之多，這個數字之大，超乎想象，如果簡單粗暴地多實驗、多測試，也許永遠也找不到正确的裝配方案，這就需要結合計算機科學，用計算機來模拟生命。”
葉子楣面無表情，眼神中透出“是又怎麽樣”的意思。
趙子明繼續說道，“我們對生命建模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在電腦裏模拟出一組真實的多細胞生命體，其細胞不僅能生長、繁殖，還能傳遞信号，還可以任意編輯細胞裏的基因，觀察細胞及生命體會如何改變，過去可能需要10個研究者一年的工作，現在數據模拟一下，幾分鍾就幹完了。”
葉子楣聞言一驚，盡管已經高估了數字集團的技術積累，沒想到還是差的遠。
在她的預測中，數字集團應該差不多能用計算機成功模拟一個細胞，誰知道更進一步，模拟了一個複雜的多細胞生命體。
即便對現實過程做高度的抽象，這個模拟仍然需要極強的算力支持，這可不是簡單的相加。
相比單個細胞，多細胞生命體除了要考慮細胞層面的代謝與調控外，還必須能夠處理多細胞之間的交互關系，其中的細節調控會格外複雜，涉及到化學刺激、濃度梯度、流體力學等多個因素。
“即使這樣，你的條件也太苛刻了”，葉子楣想了半天，掙紮着說道。
趙子明哈哈一笑，“合作的事情，向來是你情我願，葉小姐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
王梓學接過話，“我看，不如這樣，找個時間大家坐下來慢慢談，這麽大的事情，需要多溝通溝通。”
趙子明聳聳肩，“我這邊沒問題，隻要葉小姐不嫌棄就可以。”
“嫌棄什麽？”
葉子楣突然想起對方糟糕的名聲，俏臉一紅，心下有點後悔。
空穴已經來風，如果再接觸下去，恐怕會被傳的更加不堪。
“我也是剛剛知道有人在胡說八道，給葉小姐帶來的困擾，深表歉意”，趙子明繼續說道。
葉子楣無言以對。
王梓學見狀找了一個借口離開，他雖然愛開玩笑，那也是有眼色有智慧的，明知道是兩個人的私事還牽涉其中，就顯得太蠢了。
“葉小姐請坐”，趙子明招呼道，
葉子楣臉色變了幾變，随着坐了下來。
“說起來，我和葉小姐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如果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趙子明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态度，彬彬有禮。
葉子楣心下閃過一絲羞意，對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什麽。”
“葉小姐果然是大人有大量”，趙子明贊歎，
“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從來沒放在心上”，葉子楣收拾心情，恢複到女強人姿态。
“不過說起來，我還要向你道歉”，趙子明帶着幾分不好意思。
“什麽？”
趙子明：“剛才我讓人查了一下，最近的傳聞可能是針對我來的，葉小姐算是無妄之災了。”
葉子楣一皺眉頭，“誰這麽無聊。”
趙子明：“暫時還不知道，最近出現很多謠言，男主角幾乎都是我，而關于葉小姐隻有一次，應該是被我牽連了。”
葉子楣紅着臉，她自然知道傳聞有多不堪，要不然也不至于爲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歸咎于趙子明身上。
什麽遊龍戲鳳，雙鳳吐珠，龍鳳呈祥，鳳舞九天，極盡下流之事。
“你一點都不生氣？”
葉子楣看着趙子明一件平靜，有點疑惑。
“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爲這種事情生氣太不值得了，如果不是這次被葉小姐遷怒，我甚至不會關注這種事情”，趙子明淡淡說道。
葉子楣一聽，不僅有點慚愧。
她自然不知道對方是shai多了不愁，債多了不癢，再說了，編排的幾多豔事，虛構的沒幾個。
趙子明繼續裝逼，“之前也有人捏造過這種事情，不過從來沒有人找上門，一直沒怎麽在意，這次才知道，給女方造成了不小傷害，實在讓我慚愧。”
葉子楣越聽越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對于趙子明的怒氣消失殆盡，反而升起一絲内疚。
說起來，她也是上市公司的掌門人，不至于被區區小事打擾，隻是在男女之事上比較生澀，三十多歲仍舊小姑獨處，向來潔身自好，聽到有人活靈活現地編排她的八卦，很是羞惱。
趙子明一看對方的神色，就了解了其心思，笑了下，“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次有機會認識一下葉小姐，也算是因禍得福。”
“叫我Amy就好”，葉子楣回答。
趙子明順水推舟，“Amy，雖然認識你很高興，但是有一說一，關于合作的條件，我這邊是不會變得，希望你能諒解。”
葉子楣聞言絲毫不覺得奇怪，本來就是在商言商，如果對方是那種三兩句話就改變立場，見個美女就忘了爹娘的貨色，那她就要重新考慮一下合作的可能，畢竟投入的真金白銀，不是靠譜的人，很容易打水漂。
不等葉子楣說什麽，趙子明繼續，“如果你想吸收王總參與項目，我不會反對，但是股份隻能從你的10%裏面分。”
“這個”，葉子楣有點難堪，
合作前提不但不能修改，反而更加苛刻，這讓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趙子明一看對方神色，就知道猜中了後手，王梓學上上竄下跳，辛苦忙碌，肯定是有所圖，單單作爲介紹人，不會有這麽大動力去撮合這事。
“我談事情，向來很直接，不會漫天要價，你來我往，反複争奪，條件就在這裏，能接受，繼續往下談，不能接受，大家還是朋友，有機會再合作”，趙子明說出了自己的底線。
葉子楣猶豫不決，不接受吧，對方的技術獨步天下，短期内看不到國内外有競争對手，接受吧，條件實在太苛刻了，簡直就是下跪求合作。
自己出人、出錢、出資源，最後的研究成果隻占10%，想想都憋屈。
趙子明看着對方陰晴不定的臉，忍了忍沒把最後的條件說出來。在他的計劃中，10%的股份隻享有收益權，不享有其他任何權力。
看起來确實很苛刻，但是核心技術在手，葉子楣的加盟，不過是省了他一點時間和精力，不是非她不可。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要追窮寇。
“我需要回去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複”，葉子楣最終采取拖字訣。
“好的”，趙子明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涉及到上億元的投資，必須要經過董事會，即使葉子楣同意，沒有董事會的授權，決議無效。
“還有一點，我可以提前告訴你”，趙子明笑了一下，立體的五官，在燈光下充滿男性魅力。
“什麽？”
“你知道蛋白質的結構非常複雜，大多數時候預測都不準确，定向進化蛋白質需要大量的試錯，我們通過人工智能用幾千種已知的蛋白質結構訓練神經網絡算法，然後花了十分鍾預測第一個蛋白質結構，雖然距離完全預測蛋白質的功能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你懂的”，趙子明給出一個大料。
相信這個消息一出，對方很難再逃出手掌心。
果不其然，葉子楣聞言，仿佛被吓住，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謝謝”。
外人不知道其中所代表的含義，作爲這個領域的專家，葉子楣太清楚定向進化蛋白質意味着什麽。
加速進化，獲得自然界沒有的功能。
基因突變速度很慢，平均估算下來，DNA每複制10億個堿基才出現一次随機錯誤。如果靠自然的基因突變，想要立刻拿到某個生物新功能或者新性狀，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加速進化”就是人爲改變這兩個條件，而定向進化蛋白質就是其中的重要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