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面前,她向來如此稱呼。
“趙先生,你好”,楊欣怡帶着幾分羞澀,伸出手來。
“你好”,仿佛握着一團暖玉,趙子明不自覺地打量了一下對方。
豐滿高挑,标準的成熟女人的身材,散發濃濃女人味,白色的吊帶連衣裙,一件雪紡外套,顔色素雅,清新可人,搭配黑色高跟鞋,有幾分名媛風範。
小水看到好友楚楚動人的樣子,心下暗罵了一句,“裝的倒挺像”。
不過她本身對這些并不在乎,反而有意調笑一二。
“我先去休息一下,你們兩個先忙吧”,趙子明沒有多說什麽,
來之前并不知道小水有客人,不然的話,他是不會登門的。
随着地位日高、權勢日隆,很多事情都需要回避、需要保密。
雖然趙子明并不怎麽在意,也不願拂了身邊人的意思。
和女人的關系,自然是重中之重。
如果一個創業偶像、時代驕子,背後竟然和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關系,一旦傳出去,很可能掀起軒然大波,造成人設崩塌。
帶來的影響,很難控制。
然而,在趙子明的心裏,卻不在乎這些。
他認爲自己有我行我素的資格,貪花好色怎麽了,冷酷無情怎麽了。
時至今日,他有任性的資本,可以不用戴面具,展現真實的自我,過得潇灑盡興。
不過,趙子明的形象管理是沈依依一手打造的,他既不支持也不反對,随她去弄。
在太過誇張的時候,讓她稍微收斂一下,平時并不怎麽關心。
在大衆印象中,趙子明出身貧寒,刻苦努力,是成功的企業家,爲人低調,樂于慈善,再多就沒有了。
沈依依秉持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盡可能地簡化趙子明身上的标簽,留給大衆一個簡單而又模糊的印象。
這也是爲什麽趙子明曾經公開對女友示愛,在網絡卻沒有掀起多少風波來。
要知道牽扯情愛的新聞,天然吸引眼球,更不要說趙子明具有的傳奇性,一切都依賴于沈依依在背後的努力。
她從最開始就沒有想過爲趙子明打造“深情男人”的人設。
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夠應付各種突發事件。
以趙子明這麽旺盛的精力,遲早會在女人身上惹出麻煩,稍微處理不當,就是大問題。
早些年創業的時候,趙子明還多少有點平易近人,現在卻逐漸脫離群衆。
對于自己決定的事,很少聽别人的勸解,對于自己的愛好,也不加收斂,給外在形象管理帶來不少麻煩。
沈依依爲此操碎心,做了各種準備。
趙子明之所以沒有沈依依那麽擔心,一方面是因爲天性使然,另一方面,他發現國人對于富豪們的感情生活好像特别寬容。
在大衆心裏,有錢人貪花好色天經地義,也許很多人潛意識就有一種“有錢就是對”的信念。
“哥哥,欣怡這次來,找你有事”,小水開口解釋道,
她故意在電話中不說什麽事,就是爲了讓好友看看自己的男人,讓趙子明适應一下外人的矚目,把目前半隐秘狀态的情人關系公開化。
不說成爲趙子明光明正大的女人,也要做男人間接的化身。
“哦”,趙子明驚訝,伸手讓對方坐下,開口說道,“楊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叫我小怡就好”,楊欣怡端坐筆直,顫巍巍中帶着一絲羞怯,
小水趁着男人不注意,朝着閨蜜翻了翻白眼,這女人裝起來,把她都驚呆了。
在她面前,楊欣怡向來是一副豪爽做派,哪有眼前這種嬌滴滴、羞答答的小女人狀。
“嗯”,趙子明笑了下,示意他繼續。
楊欣怡有一點不好意思:“趙總,我聽我們家那位說,你們那裏有了新的癱瘓康複技術。”
“哦,是有這個事,不過現在還在實驗階段”,趙子明恍然,
他對楊欣怡的老公有點印象,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後來清醒過來,全身癱瘓,依靠腦機公司的“大腦門戶”技術,改善了生活質量。
這麽看來,對方也算是消息靈通了,何乾這邊剛有結果,他們已經開始采取行動了。
“明哥,康複實驗有什麽危險性嗎”,小水幫着閨蜜問道,
“危險倒是不至于,已經有了康複的病人”,趙子明搖了搖頭,
第一批康複實驗,自然要精挑細選,也不是有錢就能行的,楊欣怡此行的意思很明顯。
小水驚訝:“真的能夠是癱瘓病人重新站起來?”
她之前聽到閨蜜所說,還以爲是誇張言語,誰知道竟然是真的,簡直令人無法相信。
趙子明:“從目前來看,效果很明顯,不過實驗标本還要進一步擴大”,
小水好奇:“到底是什麽原理促使癱瘓病人恢複行動能力?”
趙子明:“關鍵在于如何重建‘感覺’反饋系統。”
小水眨了眨眼,楊欣怡也露出探究神色。
人們對于超出自己理解範圍的科技,總是抱着敬畏甚至是盲目的态度。
趙子明接過海棠端來的茶水,開口解釋:“感覺反饋,就是我們對環境的溫度、硬度、壓力等等各種情況的感受,可以通過你的感覺細胞,給大腦送去對外界的反饋。比方說,手感覺太燙了,就會縮回來。雖然聽起來,這事沒什麽複雜,但是癱瘓病人是沒有任何感覺反饋能力的。”
楊欣怡不自覺點了點頭,她每天都會去探望丈夫,除了通過電腦打字溝通以外,對方隻能轉轉眼珠。
趙子明繼續說道:“大腦定義身體邊界,這個概念和我們的常識不同。一般我們認爲,自己身體的物理邊界是不會改變的。
“身體就像是一個傳感器,大腦做決策的時候,要先接收到身體傳過來的信号,然後根據這些信号判斷一下,再給身體發指令。這就像一個軍隊指揮官,要先聽一聽偵察兵帶回來的消息,再下達作戰命令。
“比如說,你準備喝咖啡,如果溫度合适,你會直接端起來喝掉。但這個簡單過程,其實背後有一整套大腦和偵察兵互動的“神經回路”。
“你手上的感覺細胞,感受了咖啡的溫度。這個信息就通過身體裏的神經網絡,傳遞給了大腦。大腦判斷:“正好是我喜歡的溫度”,那麽大腦就把信号再傳遞給手的肌肉細胞,命令手端起這杯咖啡。”
楊欣怡帶着崇敬的目光看着趙子明,作爲一個女人,她自然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充分滿足男人的表達欲望,在這種情況下,傾聽比言語更有力。
有時候男人會潛意識覺得對方更懂自己。
趙子明如同收到鼓勵一般,不自覺地提起精神,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情況都是這樣的,大腦這個指揮官,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得聽偵察兵的。有些人不幸被截肢,比如失去了手,但他總覺得那隻手還在。而且這個不存在的手還常常會有劇烈的疼痛感,或者僵硬的癱瘓感。
“這是因爲失去的手,仍然被大腦定義在身體的邊界之内。具體來說,由于大腦已經有了對身體全局洞察。它自己會對身體有個預判,認爲還能指揮這隻手,但手卻沒法給大腦反饋。
“所以,當大腦頻繁指揮,比如說讓手活動,手卻一動不動的時候,大腦就覺得,這隻手癱瘓了。于是就有了僵硬或者疼痛的幻肢感覺。
“大腦皮層就相當于是人的中央處理器。日常生活中我們大部分行爲和複雜認知,比如說思考、說話、視覺聽覺、運動,甚至是你的性格,都跟大腦皮層有關。
一般情況來說,大腦皮層上的區域,跟身體的感覺、運動,是有比較明确的對應關系的。比如指揮手有一個專門的腦區,指揮臉的又是一個不同的腦區。”
小水雖然表面上裝作認真聽講,注意力早已經跑偏,她對技術向來不感興趣,如果不是爲了閨蜜着想,根本不會問太多。
雖然楊欣怡滿臉的認真加崇拜,小水很确定,她根本聽不懂趙子明說的什麽,可能簡單的東西,還可以憑借直接進行模糊理解,稍微專業的内容,對于楊欣怡來說,和天書差不多。
要知道,她從初中開始,就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整天琢磨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了大學更是變本加厲,在一衆追求者中,精挑細選一個金龜婿。
如果問她,什麽牌子的化妝品、名牌包包,她可以如數家珍,一旦牽扯到科學或專業的問題,就成了文盲。
小水心裏發笑,自己男人還有看走眼的一天,繼續在那興緻勃勃地說道,
“但是根據我們的研究卻發現,對于斷手的病人來說,在大腦裏面,指揮手的腦區已經不活躍了,但是刺激其他部位的時候,那部分的腦區又被激活了。換句話說,面部的腦區,已經霸占了斷手原來對應的腦區。
“斷手的例子讓我們看到,大腦并不是時刻都要依賴身體這個偵察兵。大腦這位指揮官,對身體有一個全局的洞察,有它自己關于身體邊界的世界模型,大腦的全局洞察是可以被重塑的,皮層的重組,就是大腦可塑性的一種體現。由此就産生了我們實驗的雛形,這種大腦可塑性,有沒有可能借助更複雜的機器,主動刺激大腦,讓皮層重組更高效地發生呢?”
“太神奇了”,楊欣怡連忙贊歎,
作爲一個專業的托,表情之真誠,全神之投入,連她自己都感動了。
小水同樣笑着應對,她之所以能和楊欣怡成爲好朋友,就在于大家都是同類人。
不過楊欣怡格局太小,把精力用在了怎麽勾引男人、服侍男人身上,而她卻有大格局、大氣魄。
“科學技術的發展,帶給我們永遠想象不到的美麗”,趙子明輕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海棠很有眼色地走過來添慢,又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趙總,不知道能不能……”,楊欣怡身體前傾,飽滿的曲線浮凸,欲言又止,又帶有一絲請求。
她從婆家得到消息時也很驚訝,想不到科學技術發展這麽迅速,癱瘓病人都有了康複可能,雖然和丈夫沒多少感情,但是能恢複行走,對于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驚喜。
一個正常的男人和一個癱瘓病人,對于整個家族來說,意義完全不同。
所以,她毫不遲疑地接受了婆婆的意見,通過好閨蜜,找到趙子明希望開下後門。
雖然丈夫家稱得上不錯,在趙子明面前差的太遠,對于腦機公司施加不了任何影響力。
如果沒有她的介入,一年之内不要考慮恢複的可能。
一年雖然不長,對于一個癱瘓病人來說,簡直度日如年,丈夫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把全部希望壓在上面,要求不惜一切代價,務必、馬上進入實驗組。
片刻不能等留,如果不能成功,楊欣怡甚至不能确定他能不能承受起這個打擊。
要知道,最殘酷的事,不是沒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後剝奪了希望,
“你幫幫欣怡老公吧”,小水開始撒嬌,
她隻見過對方一次面,還是結婚當天,沒有什麽私交,完全是爲好朋友着想。
楊欣怡當初認識了現任丈夫後,不到三個月就閃婚了。
“這倒是沒什麽問題”,趙子明笑着說,“是他本人的意思嗎?”
楊欣怡連忙點頭。
“嗯”,趙子明直接拿起電話,撥打起來。
對于他來說,已經不需要用拿捏的手段,來展現事情的困難、自己的付出,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
加塞個試驗品,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雖然他和何乾有默契,不幹涉腦機公司的管理、運營,但這種事,完全不在範圍之内。
“好了,明天就可以正式加入實驗組”,趙子明打下電話,開口說道。
“太謝謝你了”,楊欣怡激動之下,緊緊握着趙子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