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順镖局過去倒是咱們京城數一數二的镖局,可眼下……生意有點不景氣,總镖頭王子斌也沒心思打理镖局裏面的事兒,咱們把這麽多藥材交給他們靠譜麽?”塗二爺有點猶豫。
王子斌這個名字估計沒多少人知道,可要提起他的外号,那絕對是如雷貫耳, 子斌是他的字,這位總镖頭大名王正誼,祖籍河北滄州,京師武林名俠;因他拜李鳳崗爲師,排行第五,人稱“小五子”;又因他刀法純熟, 德義高尚,故人人尊稱他爲“大刀王五”。
王正誼一生行俠仗義, 曾支持維新,靖赴國難,成爲人人稱頌的一代豪俠,位列民間廣泛流傳的晚清十大高手譜中,與燕子李三、霍元甲、黃飛鴻等著名武師齊名。
他所創辦的源順镖局也是京城乃至整個北方一個響當當的名号,衆人贈有“德容感化”和“義重解骖”兩塊匾額,挂在镖局的東西兩側,隻要源順镖局的旗号一亮出來,江湖上的綠林好漢都會給幾分顔面,輕易沒人會懂他們押的镖。
不過最近大刀王五惹上了一些麻煩,王五一向愛國,極其痛恨欺壓中國的洋人和腐朽官吏,在譚嗣同入京後,王五擔負起了譚嗣同的衣食住行和保安工作,與譚嗣同兄弟相稱,傳授譚嗣同武藝刀劍之法,二人由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變法失敗後,譚嗣同爲表白自己變法決心, 醒悟大衆,甘願受捕,王五得知後心急如焚,多方打探消息,買通獄吏,還廣泛聯絡武林志士,密謀救譚,卻被譚嗣同堅決拒絕了,譚嗣同就義後,王五得知後悲痛欲絕,爲了繼承譚嗣同的遺志和複仇,王五多次組織人員進行暗殺活動,這段時間已經流露出一些風聲了。
關于這些,在許多影視作品中都有表現,沈隆還看過幾部;因爲這個原因塗二爺才會委婉地勸說沈隆,最好不要和源順镖局還有大刀王五打交道,免得給自己惹上麻煩。
“不礙事,反正王五已經很多年沒親自押镖了,他可是滄州人,隻要順源這面旗子還在,江湖上的好漢都會給面子,咱們的貨不會有事。”安國就在滄州境内,這也可以說是大王王五的半個老家了。
“至于其它的,我們就是做生意,誰也怪不到我們頭上,源順镖局辦得好,不找他們找誰去?”沈隆這話讓塗二爺無言以對,于是上前和源順镖局的镖師說了一聲,把這筆生意交給他們去做。
受譚嗣同的影響,源順镖局最近生意有點不景氣,有人雪中送炭,這些江湖漢子自然感激不已,“少東家,您放心好了,我們一準兒又快又好地把您的貨送到,這條路上,還沒那家好漢不給我們順源面子!”
這倒是真的,譚嗣同的事兒讓源順镖局生意下滑,但他們在江湖上的名号卻是越來越響亮了,大刀王五也一躍成爲整個北方武林人士心中的大英雄。
整整一千斤黃連,還有柴胡、茵陳等藥材讓源順镖局押送着走了,其實對镖局大家都有一個誤解,镖局并不像電影中那樣是專門押送貴重物品的,他們更類似于武裝物流公司,這種大宗貨物的運輸才是主要生意,而镖局的沒落除了清末民初社會動蕩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鐵路的興建,更爲廉價便捷的鐵路運輸讓這些镖局退出了曆史舞台。
把藥材交給源順镖局,沈隆他們則直接北上前往營口,在安國購買的是大批量的普通藥材,而在營口要購買的則是人參、鹿茸等東北特産的珍貴藥材。
人參、鹿茸這一類的藥材分量小、價格高,又隻有東北才出産,所以來這裏購買的客人可比安國藥市的範圍廣多了,一到營口曹記大福參茸棧的門口,沈隆就聽見夥計在大聲喊着剛剛達成的交易,“神龍大盤三号,現銀四百一十兩——杭州胡慶餘堂……大娃娃中盤五号,現銀二百三十兩——濟南寶申堂……”
從這些夥計的喊聲中可以聽出,來這兒購買的藥号全國各地都有,其中不乏大字号,胡雪岩的胡慶餘堂那可是和百草廳齊名的大藥店,有南慶餘北百草的說法;隻可惜如今赫赫有名的胡雪岩因爲在外國商人的生絲大戰中落敗,早已死去十多年了。
還是和在安國一樣,塗二爺給沈隆引薦了一番之後,就把鑒定人參的工作交給了沈隆,沈隆在《闖關東》世界裏見過的老山參可是多了去了,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愣是把報價八百兩的山參砍到了三百兩。
圍觀的商戶買家大爲驚訝,鑒定山參這門手藝吃的可是經驗,沒想到百草廳白家老号出來一個娃娃就有這麽毒的眼睛,看來百草廳白家老号還能興旺幾十年啊。
這一幕也吸引了一位老參客的注意,他喊住了沈隆,手托破舊藍布包遞過來,“少東家請留步,您賞光看看我這棵參。“
沈隆一邊和老參客寒暄,一邊接過布包打開,裏面是一層發黑的白布,隻見十幾層棉紙包着一棵參,等最後一層紙打開,塗二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隻見這支老山參須葉俱全,個大飽滿,堪稱參中之王,櫃台上擺出來的沒一支能比得過這個。
借來櫃台的戥子一稱,整整七兩五,現場議論紛紛,“上回出現這麽大的參王,還是三年前吧?不知道百草廳能給多少錢?”
沈隆直接開出了兩千兩的天價,現場頓時響起一陣叫好聲,紛紛誇贊百草廳少東家大氣;買大宗貨和買珍品的套路可不一樣,珍品向來是可遇不可求,隻有給到足夠高的價格,下次再有參客發現好東西,肯定還會想到百草廳。
賣完人參鹿茸這次的采購就結束了,一路南下回到京城,進百草廳大門的時候塗二爺看見白文氏迎出來,馬上上去報喜,“二奶奶,您是不知道啊,這回少東家可是太厲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