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門口了,咋不進來啊,快,快來屋裏坐。”宋季山和宋母一直挂念着宋運萍的婚事,早些時候家裏沒有摘帽子擔心找不到好人家,現在帽子也摘了,家裏還有宋運輝這個大學生, 他倆也沒少盤算十裏八鄉的年輕人,卻沒找到合适的,眼下見竟然有小夥子主動上門,而且看上去和萍萍、小輝的關系都不錯,這下他倆可激動壞了。
“爸, 媽,這就是我之前給你們說過的小雷家大隊副書記雷東寶同志,咱家能摘帽子可全靠了雷同志。”宋運萍不知道爲啥覺得臉蛋有些發熱。
“哎呀,原來是雷同志啊,萍萍說了以後我就老想去小雷家大隊謝你……還愣着幹啥,趕緊給雷同志做飯去啊!”宋季山連忙出來,拉着沈隆就要進屋。
“叔,嬸,我剛在家裏已經吃過飯了。”沈隆有點懵逼,這早上的飯點早過了,中午的飯點還沒到呢,吃啥飯?連連擺手拒絕,宋季山拗不過他,隻好讓宋母燒了幾碗糖水,還給打了倆荷包蛋,一個勁勸沈隆喝。
這在如今的農村可是大禮,平常人家誰舍得吃雞蛋啊,都攢下來換成錢供家裏花銷,白糖也是如此,一般走親戚提上一包機器面、一包白糖就是厚禮了。
喝水的時候,宋季山不咋說話, 宋母卻不斷旁敲側擊他家的情況,家裏有幾口人啊?以前是幹嘛的巴拉巴拉,聽得宋運萍一陣兒臉紅,這不成丈母娘相女婿了麽?宋運輝也有些聽不下去了,看着沈隆剛把糖水喝完就趕緊道,“爸,媽,人家雷同志是請我去小雷村做社會調查,順便讓我姐去講如何養殖長毛兔的,咱們還得去小雷家大隊呢。”
“那不能耽擱,我再去給你們煮幾個雞蛋帶着路上吃吧!”宋母又要起身忙活了,她現在不僅是把沈隆當恩人,更是看成了女婿,這孩子雖然長相粗犷了點,可說話行事十分得體,而且感覺也有文化,萍萍跟了他肯定不會吃虧。
“不用不用,就幾步路的事兒,一會兒就到小雷家了。”沈隆連連推脫,這要是再吃下去,宋運輝上大學的車費都麻煩了,包産到戶之後,農民雖然不缺吃喝了,可想弄到錢還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自己哪好意思多吃呢。
“路上小心啊!”宋季山和宋母站在門口目送三人遠去,一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才回到院子裏,然後宋母就忍不住小聲在宋季山耳邊問道,“你覺得東寶這孩子咋樣?”
宋運輝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把雷東寶當成了女婿,他現在真的一門心思琢磨起社會調查的事兒了,他雖然學的是化工專業,可這一時期大學生的社會責任感卻不是後世那的大學生可比的,他們對社會上的變化同樣關心,“雷同志,聽你的意思是想讓全村婦女都養長毛兔?那買種兔的錢從那兒來?還有要是有人學得不好,把兔子養死了又怎麽辦?”
“種兔雖然不貴,可咱們小雷村窮啊,一般人家還真拿不出這筆錢來;所以我就想着等磚窯燒出第一批磚來,賣出去之會有一筆承包費交到村裏,然後村裏出一部分錢,各家各戶再出一部分錢,這樣購買種兔的資金就齊了。”沈隆早就想好了。
“既然種兔不貴,那磚窯的承包費應該足夠用了吧?爲什麽還要讓村民出錢?”宋運輝有點不理解。
“這個估計你姐清楚。”沈隆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旁邊的宋運萍。
“小輝,白來的東西大家都不會珍惜,隻有自己出了錢才會更加用心的去養殖長毛兔,所以小雷家不是拿不出這筆錢來,而是不能白給!”宋運萍比宋運輝更了解農民的想法。
這一點沈隆也是深有感觸,日後扶貧的時候,可是發生過不少類似的事情,給貧困戶免費發的種豬、種羊,人家一轉頭就宰了吃了,氣得扶貧幹部破口大罵,這樣的新聞屢見不鮮。
所以他也不打算免費發,“而且村委會幫他們出的那筆錢,等賣了羊毛之後他們還得還上,這等于是一小筆無息貸款吧!這點錢倒是小事兒,但不能養成等靠要的習慣。”
“至于兔子養死了的問題,這要區分對待,看到底是意外還是養殖戶不用心,要是意外我們會再幫養殖戶補上種兔,等賣兔毛的時候就會補上這筆損失了,至于那些不用心的養殖戶,直接剝脫他們的飼養資格。”沈隆繼續說道。
宋運輝聽得極其入神,這些東西是他在學校裏接觸不到的,他以前往往不太理解,爲什麽看上去明明是好政策,但執行起來效果卻又不盡人意呢,聽了沈隆所說的這番話,他有些明白了,他不由得感慨道,“哎,農村真是太複雜了,我原本以爲管好一個村子是很容易的事情,沒想到這裏面的門道竟然這麽多。”
“這還是少的呢。”沈隆笑道,“我當年聽人說過,要是有人有能力解決好一個村子問題,那讓他解決一個縣的問題也不難,雖然縣和村子的情況不一樣,但其中的道理都是想通的。”
“我根據你說的,總結出了小雷村緻富的路線,先用分産到戶解決農民的吃飯問題,再用集體小工業解決起步資金的問題,然後再用工業上獲得的資金反哺養殖業,從而形成一條健康的發展鏈條,你這個方案規模雖然小,發展潛力卻是不小。”宋運輝說着說着就開始興奮起來,“我原本以爲這次社會調查可寫的東西不多,但聽你這麽一介紹,這裏面完全可以寫出一篇大文章來麽!到時候會學校給老師看看,老師也一定會很高興吧?”
“你還以爲我當初讓你過來做社會調查是說着玩的麽?我是真想讓你寫出一篇好文章來啊。”沈隆笑道,别看雷東寶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村支書,可村支書也能玩出大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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