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經常和軍謀們聊天。他們年齡差不多,有的比他還大幾歲,知道君臣有别,但嚴格遵守的不多,于他而言,這是發乎自然, 于其他人而言,既可以說他是輕佻無威儀,也可以說他平易近人,關鍵就看你怎麽看。反正嘴是兩張皮,怎麽說都有理。
好在孫策屠門的兇名在外,真敢和他随便的人還真不多。張承算是其中之一。張昭教授孫策的弟妹讀書,有時候孫策也去聽講請教,執子弟之禮, 張承和他有同門之誼,也知道孫策是個什麽樣的人,并不懼怕他。他能在孫策幕府中迅速崛起,也有這個原因在内。
人脈也是資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資源。在這方面,張承有着别人難以企及的先天優勢。現在孫策主動找他聊天,談的又是他父親和從兄的事,他當然要好好表現一下,無需誇張炫耀,娓娓道來即可。
張昭對張奮的選擇一直耿耿于懷,直到今年年初。劉和等人入境後,各地都蒙受了重大損失,不少地方出現了糧食短缺的情況。爲了盡快恢複生産,不影響春耕,太守府下令赈濟百姓。張昭四處奔走, 想盡各種辦法籌集糧食,從世家、豪強手中借, 從依附劉和的世家、豪強手中搶,将沒有被劫的縣調撥,最困難的時候甚至派人去颍川求援。
籌集糧食的辦法有很多種,但歸根到底,還要運到受害百姓的手中。運輸無非兩種:一種陸路,一種水路。陸路用車,水路用船。車載重小,用人多,但是能适應不同地形。船載重大,用人少,但受限于地形。就在張昭猶豫不決的時候,張奮出現了,他拿出一張規劃好的路線圖,請張昭下令各地按圖轉運。
張昭開始沒當回事,死馬當作活馬醫,就按張奮說的去做了。結果發現,這個看起來雜亂無章的網絡運行得非常好,不僅相互之間不幹擾,也将沿途鄉裏的負擔做到了基本均衡,沒有出現某地負擔極重,而其他地域地沒負擔的情況。更重要的是,張奮設置了幾個集結點,要求各縣将糧食運到那裏就行,不需要直接運到目的地,剩下的任務由他安排的船隊負責。
他安排的船都是新船,載重多,操作簡便,還有一定的防護能力,即使遇到小股盜賊都可以自保。
總而言之,張奮用他的聰明才智向張昭證了一點:做技術一樣可以造福百姓,而且立竿見影,效果極快,不需要期年就能見效。在随後的春耕中,張奮主持的木學堂又拿出了幾件新農具,尤其是改進後的犁,隻用一頭牛,一個人操控,解決了轉向不便的缺點,效率也高,一人一牛,一天能耕五六十畝。不僅能耕地形規整的大田,還能耕陂畔坡前的不規整小田。因爲這些發明,汝南今年雖然逃失了不少人口,但耕地空餘的卻不多。
有糧心不慌。春耕的及時順利進行不僅保證了秋收的可能,也對穩定人心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減輕了張昭的負擔,也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木學堂的作用,不僅僅是做幾件新奇産品這麽簡單。
孫策很滿意,但是也有疑問。若非張承提起,他絲毫不清楚張奮立下了這麽大的功。張昭一句都沒提過,袁權也沒提過。按理說,木學堂雖然歸太守府統屬,但大部分技術成果要經過作坊批量生産,袁權、麋蘭應該很清楚。
張承笑了。“家父說,從兄的事值得嘉獎,卻不得鼓勵。他能有今天,是有學問做底子,不會偏離聖人之道太遠。如果大加推廣,世人會以爲有捷徑可走,舍學業而就技巧,看起來可得利于一時,可是長遠而論,對他們個人的發展不利。不論是爲工爲學,當知本末,先讀幾年聖人經典還是有必要的。”
孫策也笑了。他并不反對張昭的觀點,他們沒有本質上的分歧,隻是在比重上有所不同而已。況且以張昭的身份,能有這樣的認識已經不容易了。在張承等人的面前,不宜對張昭有太多批評。有什麽意見,他可以直接找張昭談,也可以私下裏和張承說,讓他轉告。
說了幾句閑話,孫策踩着輕松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主艙。想了一會,他來到卧艙,袁權、尹姁都不在,麋蘭一個人在看書,看得很入迷,居然沒聽到孫策的腳步聲。孫策走到她身後,探頭看了一眼,有圖有文,圖上是一男一女,正在做羞羞的事,從旁邊畫的樹來看,好像還是在野外。
孫策伸手摟住麋蘭的腰,将下巴擱在她肩上,笑道:“喲,什麽好文章,看得這麽入迷?”
麋蘭吓了一跳,連忙将手裏的書卷收起來,紅着臉,結結巴巴地說道:“夫君,我……我侍候你沐浴。”
“不着急。”孫策嘿嘿笑了兩聲。“說說,研究的什麽學問,怎麽這麽興奮?”一邊說着,一邊用指頭在麋蘭小腹前摩挲。麋蘭是新婦,正是嘗髓知味的時候,被孫策挑逗了兩下就身酥體軟,站立不住,隻能靠在孫策懷中,面色潮紅,雙目含春。
“夫君想知道嗎?”
“想啊。”
“那就讓妾身侍候夫君沐浴,然後演示給你看,可好?”
“求之不得。”孫策一邊說,一邊解開麋蘭的外衣,将她攔腰抱起,向準備好的浴桶走去。“先洗個鴛鴦浴,然後到床上慢慢研究。實踐出真知,盡信書不如無書。”孫策突然想起自己的來意,有些猶豫,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時候提張昭那老學究未免破壞氣氛,明天再說不遲。
麋蘭摟着孫策的脖子,羞不自勝,卻又向往不已。她嫁給孫策爲妾也有幾個月了,但與孫策獨處的時候并不多,今天一個人面對孫策,既緊張又興奮,一雙妙目偷偷盯着孫策,見孫策眼中閃過一刹那的猶豫,微微一怔,有點擔心,怯怯地問道:“夫君,你有事?”
“沒事。”孫策笑道:“我就是想知道這文章是誰寫的,既然是刻印出來的,想必不是一件兩件,也不是俗手所爲。看那圖樣,形神俱肖,應該是名家吧。”
麋蘭嘻嘻一笑。“你猜。”
孫策猜不出來,一手抱着麋蘭,一手翻開文卷卷首,隻見卷首寫着七個漂亮的篆書:天下至道談圖釋,後面有幾個小字:陳留蔡琰署,不禁一愣。
“蔡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