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隐蔽,保持距離!”郭武一聲斷喝,舉起小圓盾,護住胸腹和面門,目光從盾緣向前看,盯着遠處的太史慈, 眼中既有憤怒又有興奮。
“當!”一聲清響,一枝羽箭擦着盾緣飛過,如果不是郭武躲得快,幾乎射中他的額頭。雖然對這個刺客恨得咬牙切齒,郭武還是對他精妙的箭術歎爲觀止。在起伏不平的地形上,被十幾個人追擊,還能從容不迫的射箭,這份自信非常人能及。他見過的高手中隻有陳王劉寵和黃忠有這樣的境界,其他人都不行,孫策身邊的射士不少,沒有一個能和眼前這個刺客比。
但這并不能削弱他的半點怒意。
身爲孫策近衛,居然讓一個高手摸到了百步之内,如果不是許褚警覺,孫策險些遇害,這讓郭武非常生氣,非要抓住這個刺客不可。對方的箭術是好,在這種地形作戰有優勢,但他孤身一人,帶的箭有限,總有箭射完的時候。
郭武逼得比較緊,其他人則離得遠一些,還有幾個人已經從前面包抄了過去。雖然有幾個義從被射傷,但更多的人正在趕來, 有了心理準備之後, 他們的防守非常嚴密, 太史慈很難再輕易得手,射出的箭不是被避開了, 就是被盾牌擋住,或者幹脆被淩空斬斷,威脅被降低到了最低。
郭武連續躲過了太史慈四枝箭,雖然每一次都極其驚險,但他還是成功的逼近到三十步以内。
左手握小圓盾在前,右手拖長刀在後,郭武步步緊逼。
太史慈暗自叫苦。眼看着孫策就在射程以内,本想一箭射殺,不料孫策身邊的那個勇士竟有着猛獸般的直覺,他剛剛露出殺意就驚動了對方,即使使出最得意的絕技燕雙飛也沒能得手,反讓自己陷入了危險。
一想到那行雲流水的拔刀術,太史慈就暗自叫好。出道這麽多年,與人交手無數,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湛的刀法。拔刀、斷箭、還鞘,一氣呵成,更難得的是沒有一點煙火氣,信手拈來,堪稱神妙。
孫策身邊有這樣的高手,幾乎沒有人可以刺殺成功。
行此下策,太史慈頗爲無奈。若有可能,他也不願意暗箭殺人,他更願意當面向孫策挑戰,光明正大的殺死孫策,但形勢危急,他急需一個勝利來證明自己,提升山賊們的士氣,不得不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他很羞愧,隻是現在被人追殺,情況緊迫,他沒有時間想那麽多。
他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爲了生存,他曾經在遼東的深山老林裏射虎獵熊,每次都憑借高超的箭術化險爲夷,可是現在,面對這十幾個尾随而來的義從,他卻沒有了那份自信。這些人手裏拿着奇怪的小圓盾,在山林間奔走如飛的同時還能及時閃避,身手靈活如猿,又像狼一樣緊追不舍,尤其是那個年輕人,步步緊逼,如附骨之蛆,不管他怎麽變換路線,始終無法擺脫他,反而越來越近。
雙方距離二十步,已經能感受到對方淩厲的眼神,太史慈伸手取箭,卻取了個空。他心中一驚,随即又鎮定下來。對這個結果,他早有準備,面對這些對手,箭遲早會射完的。他将弓插到弓袋裏,拔出背上的雙戟,互相敲擊,向郭武招了招,發出挑戰。
郭武直起身子,放松肩肘,垂下雙臂,慢慢走了過去。
十幾個義從從四面圍了過來,将太史慈圍在中間。張仲已經跑了。他武力不行,但逃跑的技能一流,又熟悉地形,一轉眼就不知道鑽哪兒去了。
“報上名來,暗箭傷人的匹夫。”郭武走到太史慈面前五步,重新站定,擺開架勢。
“你是曲阿人?”太史慈聽出了郭武的口音。他在曲阿住了幾天,對這種口音印象非常深刻。曲阿雖然在江南,但與陽羨的口音截然不同,卻與江北的廣陵口音相近。
“在下曲阿郭武。”郭武厲聲喝道:“報上姓名,莫作無名之鬼。”
太史慈剛想報出姓名,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一聲輕歎。“雖說事急從權,暗箭傷人終究不是大丈夫當爲之事,愧對天下英雄。下次若有機會與壯士見面,再報姓名吧。”
“敢做不敢當,你算什麽英雄。”郭武怒喝一聲,縱身撲上,小圓盾迎面砸下。這些小圓盾是義從營專屬武器,和騎盾差不多大,由鈎鑲變形而來,純鋼打造,防護面積有限,但方便攜帶,在近身格鬥時非常順手。平時可以挂在腰間,也可以背在背上,用的時候可以握在手上,也可以套在手臂上,攻守兼備。
太史慈不敢怠慢,揮戟相迎,一戟挂住小圓盾,向一旁拉開,一戟直刺郭武胸腹。
“來得好!”郭武不避不讓,一刀劈下,竟是兩敗俱傷之勢。太史慈不得不中途變招,橫戟招架。
“唰!”長刀将戟柄劈爲兩截,又砍中了太史慈的肩膀,肩甲破裂,鮮血迸濺。如果不是太史慈見勢不妙,及時避開了頭,這一刀說不定會劈開他的首級。太史慈吃驚不已。與人交手,一個照面受傷,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有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好刀!”太史慈大叫一聲,身體向後一仰,半截戟柄上撩,刺向郭武面門,同時起腿飛踹。郭武立足未穩,來不及避讓,勉強偏頭讓過,氣運丹田,硬挨了一記飛踢,被太史慈踹得向後連退數步,痛徹心肺,一時竟無法進逼。太史慈借機躍起,單腿跪倒在地,扔了半截戟柄,将右手戟交到左手,拔出腰間長刀,抓緊時間調整呼吸,準備再戰。
兩人相隔五步,四目相對。一個眉梢輕揚,一個嘴角微挑,都被對方的武藝震住,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太史慈摸了摸左肩,贊了一聲:“好刀!”
郭武冷笑:“好拳腳。不過很可惜,都是見不得人的陰招,所以你不配與我公平較量。給我上!”
太史慈苦笑。他微微側頭,環顧四周,打量着一步步逼過來的義從,暗自叫苦。正在這時,他忽然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定睛一看,原本以爲已經逃走的張仲在不遠處的草叢中露出頭,正在向他招手。太史慈心中一喜,突然暴起,抽身急退,手戟揮出,攻向最近的一個義從。那義從挺千軍破,架住太史慈的手戟,用力一挑。太史慈借勢躍起,從義從的頭頂翻過,反手一刀,由下至上,砍向義從後腦。
義從來不及變招,隻得向前沖了一步,避開太史慈的一擊。
太史慈趁勢沖出包圍圈,向張仲狂奔而去。
郭武等人狂追而來,眼看着就要追上,太史慈忽然消失了。郭武追到跟前,這才發現草叢掩映之中居然有一個洞,黑乎乎的不知深淺。郭武氣得大罵鼠輩,卻無可奈何,隻得撤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