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将至,天氣炎熱,不利作戰,又知道自己惹惱了朱儁,不可能得到授權了, 孫策幹脆聽張纮的建議,行尺蠖之屈,撤回平輿。
郡兵全部放假回家。攻克蕭縣,除了幹掉劉備一千騎兵,截下四千丹陽兵之外,孫策沒得到什麽戰利品, 還欠了陶謙五萬石糧。這一仗打得有點虧,連郡兵的獎勵都拿不出來。張纮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免去郡兵的賦稅及口錢。郡兵沒有參戰, 跟着跑一趟就能免去一年的錢糧,也很滿意,都說孫将軍是個好人,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張纮随即又爲孫策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洛陽。信裏也沒寫什麽大事,就說我孫策擊退了劉備,保證了豫州安全,現在遣散郡兵,讓他們回家務農,然後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句,我請彭城的張昭爲汝南郡學祭酒,準備辦學。至于張纮,根本提都沒提。
孫策沒看出什麽好來, 鄭劄看完之後卻是心悅誠服,對張纮的文采大加贊賞。聽完鄭劄的分析,孫策明白張纮爲什麽不提他自己了。他的文章别具一格,估計朱儁一看就能知道是他寫的。朱儁辟張纮而不得,卻被他請來了,還爲他主翰墨,寫文書,足以證明他對名士還是不錯的。再加上張昭的事,應該可以扭轉朱儁對他的既有印象。但這件事明說就不好了,有賣弄之嫌,不經意的抖一下才自然。
這就是人才啊,你看這工作積極性,張昭那大名士怎麽沒主動爲我寫個信呢。太不自覺了,回頭得讓他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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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孫策回到平輿。
就在他到達的前一天,朝廷诏書已經到達平輿,袁耀繼承了安國亭侯的爵位,還加封三百戶,袁術也得到了追谥,袁權非常高興。這不僅意謂着朝廷蓋棺認定,承認袁術還是大漢臣子,還确定了袁術繼承袁逢之後,袁家血脈沒有斷。
袁逢有三個兒子,嫡長子袁基官至太仆,他是理所當然的侯爵繼承者,但是他被殺了,連同他的兒子。袁逢還剩下嫡子袁術和庶子袁紹,袁紹已經過繼給袁成,不算帳。沒有朝廷的認可,袁術可以繼承袁逢的血脈,卻不能繼承侯爵。有了這個認可,安國亭侯的爵位又可以傳承下去了。
不管怎麽說,袁權很高興。當孫策在前面應酬完了,來到後院時,她再三向孫策表示感謝。她自己也清楚,如果不是孫策前後張羅,這件事是根本不可能的。朝廷那幫人眼裏隻有袁紹,根本沒有袁術。
孫策能理解袁權的興奮,但他沒有這樣的切身感受。袁權高興,他也高興。對面袁權的感謝,他打蛇随棍上。“别空口說白話,來點實惠的,你怎麽謝我?”
袁權心情好,沒計較孫策的玩笑,含笑瞟了他一眼。“我也隻能嘴上謝謝了,沒什麽實惠能給你。外面的人說你是仰仗着我袁家,實際上我們姊弟三人卻是依附你活着,吃的穿的都是你安排的,沒一樣是我們自己的,我能拿什麽謝你?”
孫策瞅瞅袁權。“嘴上……也行啊。”
袁權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懂,一點反應也沒有,平靜地看向别處。過了一會兒,她說道:“對了,有件事要和你說一聲,我和黃猗和離了。”
孫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順口說了一句。“好好的,怎麽就離了?”
袁權歪着頭,看着孫策。
“呃……”孫策這才醒悟過來,拍拍自己的嘴。“失言,失言,我自己掌嘴。”
袁權“噗哧”笑了一聲,随即又覺得不太合适,收起笑容,卻無法掩飾臉上的微紅。“我與他和離倒不是因爲感情淡漠,而是因爲他過于失禮。先父棄世,他不守喪也就罷了,送葬也不來,還夥同劉勳據江夏而叛,他眼裏哪裏還有先父,哪裏還有我。”
孫策點點頭。“離了也好,我也覺得那人不地道。什麽名士嘛,一點底線也沒有。你們袁家也真是奇了怪了,和姓黃的犯沖,以後嫁人千萬别嫁姓黃的,尤其是名士,忒不是東西。”
“嗯咳!”背後傳來一聲輕咳。袁權眉毛一彎,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卻忍着不笑。孫策回頭一看,見黃月英抱着雙臂,靠在門框上。她紮着單髻,包着頭巾,一身潔白的士子服,看起來像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郎君,隻是眼神有點兇,惡狠狠地看着孫策。“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
孫策又驚又喜,一拍手。“唉呀,我說這兩天怎麽總有喜鵲繞着我飛呢,原來是我的金不換來啦。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啊。”一邊說,一邊張開手臂。“來來來,讓我抱抱。”
黃月英原本虎着臉,要與孫策理論,見他張開雙臂迎了過來,頓時臊得滿臉通紅,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孫策跟着追了過去,剛出内院院門,就聽得外面一聲清脆的大喝:“哪來的狂徒,敢欺負我的阿楚姊姊,阿翊,阿議,咬他!”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便迎了上來,氣熱洶洶地掄拳就打。孫策定睛一看,沖上來的是孫翊,撸着袖子,圓睜雙目,一副惡狗模樣。站在遠處的是陸議,束着手,苦着臉,一臉大寫的冏字。一手叉着腰,一手摟着黃月英的腰,明明還沒黃月英的肩膀高,卻一副保護者模樣的正是孫尚香。
“你們搞什麽?”孫策一頭霧水。
“大兄?”孫翊連忙收回拳頭,尴尬地撓撓頭,突然一指旁邊。“老鼠,老鼠!”一溜煙的跑了。
“大兄?!”孫尚香一蹦三尺高,飛奔過來,一躍而起,撲入孫策懷中,摟着孫策的脖子,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幾口。“大兄,我要騎馬,你送我一匹馬兒好不好?”
“要馬可以,你先跟我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阿翊和阿議幫你打架我能理解,怎麽變成咬了?你們打架都用咬的嗎?”
孫尚香抱着孫策的脖子,咯咯直笑。她湊在孫策耳邊,一邊笑一邊輕聲說道:“大兄,他們背書輸給我了,今天是我的狗兒。”
孫策明白了,輕捏孫尚香紅撲撲的小臉蛋。“亂說,他們讓你呢,你不知道感謝他們,還讓他們做狗兒,真是胡鬧。回頭告訴阿母,看阿母怎麽收拾你。”
“是嗎?”孫尚香眨着眼睛,将信将疑。長長的眼睫毛像兩把小刷子,掃得孫策臉上癢癢的。
“香兒,從大兄身上下來!”吳夫人從院子裏走了出來,身後跟着耷拉着腦袋的孫翊。“自己領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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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