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掀帳而入,一看帳裏的情形,立刻笑了。
“張将軍,你回來啦。”
張勳瞪着孫策,恨不得咬死他。可是他知道雙方的實力,真要動手肯定是自找沒趣,事情鬧大了還會被袁術狠剋一頓,眼下隻能求孫策嘴下留情,别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要不然他可沒法向袁術交待。
“伯符,你來得正好,張元功的人說你搶他們的東西,可有此事?”
孫策看看那親随,哈哈一笑。“将軍誤會了,哪有這麽嚴重。我正在營裏練兵,看到張将軍回營,就趕去拜見。結果張将軍來見将軍你,我沒見着,卻看到有幾匹好馬,一時歡喜,就想騎一下。可是張将軍的部下不肯,說非要等張将軍同意才行。這不,我就來找張将軍了。”
“這麽說,你們沒動手?”
“動什麽手啊,都是自己人,動手豈不傷了和氣。再說了,我才幾個人,哪敢在張将軍的大營裏撒野。”孫策嘿嘿笑道:“隻是小切磋了一下,小勝一場,赢了點賭頭,三匹馬、五車戰利品而已。”
袁術插嘴道:“才這麽點?”
“唉,張将軍也沒多少。”
“是嗎?”袁術斜睨着張勳,一臉懷疑。
張勳肉疼不已,但此刻不是和孫策計較的時候,連忙故作大度的說道:“既然是打賭,那就得認賭服輸,有什麽好說的。行了,孫郎,我本來也想送你幾匹馬的,既然你已經赢走了,我就不送了啊。哈哈,哈哈。”張勳幹笑着打了個哈哈,找了個理由,告辭而去。
張勳一出大營,袁術就換了個面孔,連連招手,将孫策拉到身邊。
“快說,有多少好處?”
孫策搖搖頭,一臉的不敢置信。“将軍,南陽的世家太肥了,不搶他們簡直天理難容。張将軍帶回來的馬足足有一百多匹,親衛義從幾乎人人有座騎,戰利品就不用說了,滿大營都是啊。”
袁術拍案大罵。“我就知道這幫混蛋沒良心,好東西都留給自己,到我面前就哭窮。”他歎了一口氣。“伯符,還是你們父子仗義。當初你想讓孫輔留在襄陽,我還有些不痛快,現在一看,唉……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和你們父子一比,這幫混蛋全都該死。”
孫策忍不住笑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将軍,騙人隻能騙一時,不能騙一世。對了,東西我給你送來了,就在營外,你一半,我一半,你派人清點一下。”
“清點什麽啊,我信得過你。”袁術擺擺手。“伯符,我跟你商量個事,曹操要和我談判。”
孫策一點也不意外,孫堅已經控制了颍川、汝南二郡,張邈被趕回了陳留,宛城已經是一座孤城,曹操除了談判,沒别的指望了。
“有什麽條件?”
“先交換人質,用俘虜換城裏我們淪陷在城裏的家眷。”
孫策沉默不語。這個計劃聽起來沒什麽問題,甚至很人道,但以他對曹操的印象,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略作思索便明白了原因所在。如果曹操真想投降,何必搞這麽多事,直接開城就是了,還省得袁術派人一家家的攻擊。他提出這個條件,袁術爲了換回他和部将的家眷,會拼了命的攻打莊園,和南陽世家的仇越積越深。當那些俘虜進了城,南陽世家還能和袁術合作嗎?爲了奪回家業,他們隻有一條路:向袁紹投誠,和袁術死磕到底。
曹操這是以退爲進,給袁術下套啊。
“這事我還真不太懂,要不你請閻主簿和公瑾來商量商量吧。”
袁術不虞有他,連連點頭。他已經派人去請閻象和周瑜了,隻是孫策來了,他順便和孫策說了兩句。時間不長,閻象和周瑜先後趕到,袁術剛想說話,閻象說道:“将軍,橋元茂剛剛送來消息,馮子正出使長安順利,朝廷派了一個使者來,已經到了武關,估計明後天就能到宛城,請将軍做好準備。”
袁術大喜。“使者是誰?要來見我,總得是個名士吧。”
“蔡伯喈。”
袁術樂了,一拍手掌。“行了,蔡伯喈一到,就算乃公現在死了,也不怕沒人寫墓碑。”
衆人忍俊不禁,啞然失笑。孫策也笑了,心裏卻有些嘀咕。蔡邕此刻應該是董卓最器重的名士,他突然到南陽來見袁術,應該不是天子的意思,更可能是董卓的意思。不管怎麽說,董卓殺了袁家那麽多人,袁術不可能不顧輿論,輕易和董卓結盟,馮方去長安的名義是給天子進貢,隻能暗中給董卓示意。看來董卓已經捕捉到了袁術的用意,派蔡邕這個袁家故舊來與袁術接頭了。
看來這形勢要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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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承進了城門,折向西行,倚着城牆,避開正在拆街邊房屋的民伕,一邊走一邊暗自歎息。上次黃巾之亂,宛城已經遭了一次浩劫,拆了大半,這次再戰一場,宛城就徹底毀了,至少十年緩不過來。
“宗先生。”站在一群士卒中的夏侯惇看到了宗承,連忙走了過來,拱手行禮。
宗承還禮。他不喜歡曹操和他手下的人,唯獨對夏侯惇和曹昂印象不錯。夏侯惇對讀書人非常客氣,一有空就尋師訪友,請教學問,更重要的是他爲人清廉,不像其他将領那樣貪婪,曹操派他來負責大城的拆除倒也算是知人善用,如果讓曹洪來,不知道會整出什麽爛事呢。
兩人寒喧了兩句,宗承轉身離開,走了兩步,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轉身回來。“夏侯司馬,孝廉上次受傷,康複得如何?我有好些日子沒見着他了。”
夏侯惇笑笑,搖了搖頭。“應該沒什麽大礙了。不過我這兩天忙着拆除,也沒見着他。”
宗承也沒多想,拱手作别。他進了小城,向曹操住的院子走去,一隊騎士從城裏出來,宗承連忙讓在一邊,一回頭,看到一個士卒站在他身後,看起來有些眼熟,宗承原本也沒在意,可那士卒見他看過去卻突然轉過了頭,裝作沒看見他。宗承心中一動,佯作未見。騎兵過後,他故意放慢了腳步,看着那士卒快步從他身邊經過,直奔曹操住的院落而去,心中疑雲大起。
難道曹昂傷重不治了,曹操爲了穩定士氣秘而不宣?宗承惋惜不已,亂世将至,枭雄橫行,忠厚之人卻不得善終,這是什麽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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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