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折紙世家

冥河之畔。

紙紮的斷手再一次操控冥河水,凝聚出一隻大手,卷攜着亡靈厲鬼朝着王诩發動無畏的攻擊,但也又一次的被王诩布滿金光的拳頭轟爆。

王诩知道,時間耽擱不得。

被這條斷手牽制住了,那小小的折紙船可是載着那老人朝着岸邊駛來,雖然緩慢,但卻堅定。

待其登岸,那可就真是一場災難了。

王诩絕不相信這個紙紮師能夠約束住這些亡靈,而且還在自己和他已成仇敵,不死不休的局面之上。

一招太極金光崩捶擊散了冥河水之後,王诩怒吼一聲,張開滿是金光的手掌,猛然一爆發,渾身五髒筋骨都似乎有一瞬間的抽搐,緊接着便是一招擒拿大纏絲。

冥河岸邊的灰霧陰氣,在王诩這一招大纏絲之下,都似乎劇烈的旋轉了起來,以至于那條斷手都劇烈的搖晃,好像是闖進了一個大海洋的洋流漩渦!

霎時間,那隻斷手淩空一晃,居然沒有被王诩擒拿到。

嘶!

王诩微眯雙眼,這條斷手席卷冥河水相搏,大開大合,并沒有什麽精妙的招式。

一個拖字訣爲上。

目的純粹就是爲了拖延時間。

但這一近身相搏,王诩立刻便能看出,這條斷手竟然是武道高手。

或者說,那個操控斷手的紙紮師老人,武道不凡。

這突然一擒,隻使得斷手來不及遁入冥河中,沒能建功。

霎時間,這隻斷手閃過王诩擒拿之後便淩空而來,順着手勢向上一挑,直指王诩脖子左側頸部大動脈上!

這是一招燕子銜泥的手法,别看很輕巧,但隻要是行家都知道,這一下燕銜,就是精鋼都能崩下一塊來,更别說是人體的頸部大動脈皮膚。

而且,那似乎紙紮的斷手,絕對不是紙老虎,而是堪比鋼鐵般堅硬。

那是法器!

就算是王诩這樣的高手,煉體有成,如果被這一下“銜”中了頸部大動脈,那麽下場也隻有一個,就是動脈血管一下被掐斷,鮮血噴射而出,瞬間成爲一個血人死亡。

拳術打法中的歹毒,被這隻斷手演繹到了極緻。

王诩頸部動脈遭遇到危險,猛烈的跳動起來,就好像是弓弦在彈抖。

隻見他立刻朝旁邊疾閃,腳走禹步,踏了一個九宮!

霎時間,雙臂向上一翻,王诩身體左右晃動了一下,手臂猛烈上磕,好似兩面精鐵大盾。正是太極拳中的“左右披身”式。

左右披身,如牌挨進。

牌,是盾牌的意思。

但是,王诩的“左右披身”式并不是學盾牌一樣猛烈撞擊,而是非常的輕盈地挨到了斷手,随後好像是章魚的觸手,一觸立刻就縮了回去。

留下了淡淡一抹金光。

隻是,這一縮回去兩三寸之後。

王诩竟然再次猛烈發力!

全力爆發,周身猶綻金光。

因爲不是陽世肉身,乃是靈魂體的爆發,所以毛孔之中蒸發成淡淡的金光升騰了起來。

手臂再次猛烈的碰撞到了斷手。

一觸即退,輕盈無比。退過三寸,再次爆發。

王诩這手功夫,深得太極拳剛猛柔和之道。

砰!

斷手劇烈的晃蕩,那接觸之處,清晰的烙印出一個金色的拳印。

王诩一招得勢,豈能罷休。

一捶接一捶轟擊而出,綿綿不絕。

金光布滿了斷手,雖然還是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摧毀不了,但卻封印了斷手,隔斷了它與那紙紮師之間的聯系。

王诩緊接着貼出了密密麻麻的鎮靈符,那隻斷手終于安分了下來,就像離開水的魚兒,不斷的蹦跶着,卻是已經沒有了威脅。

一腳将之遠遠踢離開冥河,王诩舉目朝着那紙紮師老人望去。

此刻,他距離河岸也就二十來米的距離。

顫顫巍巍的盤坐在不多的小小折紙船上,睚眦欲裂,搖搖欲墜。

希望就在眼前。

絕望也發生在眼前。

從希望到絕望,這比沒有希望更讓人痛苦。

“若非我油盡燈枯,豈能敗于你手!”

“我紙紮師一脈……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你等着……等着我的後人……”

“……老君觀……等着将你勞什子的老君觀夷爲平地……不死不休!”

“……”

不堪入耳的詛咒随之而來,突然,這個老人猛然站了起來,好像巨大的龍蝦跳躍,背脊一弓,彈升而起。

竟然想直接蹦過二十來米的冥河。

王诩豈能讓他如願,體内最後的法力一激,凝聚成劍形,迎着他刺了出去。

看着迎面刺來的金光劍,知道此劍的威力,老頭猛一咬牙,在半空之中沒有任何借力之處一個急轉,朝着三途河墜去。

撲通!

很完美的入水姿勢,浪花壓的很低。

緊接着,從那土黃色的水面裏露出一個猙獰的腦袋,死死的瞪着王诩,目光中,是無盡的仇恨。

一個大浪打來,老頭被徹底的淹沒,消失在茫茫三途河之中。

王诩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墜入三途河中的亡靈,要想脫身,可不簡單,看這老頭費盡心機折紙船渡河,便知一二。

……

此刻,遠在地球的另一邊。

同樣是中陰界。

陰森森的大地之上,一個身穿着紅色綢緞衣服的男子騎着一匹馬在很多人的簇擁下急速而行。

這些簇擁的人裏,有三五個在吹着唢呐,很刺耳,卻也帶着一種韻律,不過這些人臉色都白得吓人,腮上還帶着過于濃豔的腮紅。

他們,就是紙人。

那個騎着馬的紅衣男子,也并非是騎着馬,他胯下的馬是被幾個紙人挑着前進的,并非是自己在走。

因爲那馬,完全是紙糊的,用竹條做骨架糊出來的,并非是真的馬匹。

至于馬上的男子,比周圍吹着唢呐的以及挑着馬急奔的紙人,倒是多顯現出了一些生氣。

他不是紙人,他是真正的人。

這是一支很奇怪的隊伍,奔襲到一處地方,那馬上的男子左右看了看,擡手之間,所有紙人都停了下來。

同時,他手掌上溢出深黑色的霧氣,霧氣之中露出一道慘白色的門戶。

那是一道紙紮的門。

騎馬的紅衣男子伸手打開了紙門,鑽了進去。

随着這男子出現在小小的冥店之中,讓這裏的溫度又下降的一絲。

“老三,你這個大忙人今日倒是來的挺早……”一道陰沉沉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

“哈……八爺,小三子給您請安了。生意做的再大,哪有家族的事重要,家族有事相喚,小三子哪裏敢耽擱一秒鍾。不知……我大哥……家主發出紅色召喚令,究竟是因爲什麽事?”

“什麽事?有哪個不長眼的惹我我們呗!”一道粗犷的聲音從幽深之處傳來,緊接着,似乎一道虎背熊腰的人影出現在黑暗中,甕聲道:“誰敢犯我紮紙黃家,我殺他滿門!八爺,大哥,有什麽不幹淨的活,交給我就是!”

又有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出現:“老七,你還是這般暴戾,文明社會,不興打打殺殺,要整人,我們有的是手段,殺人不見血,方顯手段。”

“二哥……”

不多時,小小的冥店裏擠滿了人。

上首,正是那個冥店的八尺大漢,以及三個年過半百的中老年。

而下首的兩側,男男女女。

有人穿着大紅大紫的衣服,長袖飄飄。

有人一身盔甲般的折紙铠甲,威武不凡;

有人畫着濃妝,就像那紙人;

有人陰冷無比,就像推入火葬場的死屍。

但所有人的唇邊,都帶着詭異的殷虹,像是刻意塗抹在唇上的胭脂,很是誇張,也很是刺眼。

賈寶玉說他最喜歡吃姐姐們嘴上的胭脂,但如果他看見這裏的胭脂,估計會直接吓得魂飛魄散。

冥店的空氣中,彌漫着灰燼的氣息。

祭台前,燃燒着幽綠色的火焰,裏面燃燒的,是冥錢和黃紙。

“今日以紅色召喚令呼喚三位長輩,以及諸位兄弟姐妹前來祖地,所爲之事,就是因爲老祖的本命紙人……”

那大漢站起身來,點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對着那隻破爛的紙人行禮後,插在了香爐裏,接着說道:“就在剛剛半個小時之前,老祖的本命紙人,活了過來……”

霎時間,冥店裏的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

“家主,你确定?”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大漢微眯着眼睛,凝重道:“我能以老祖宗的本命紙人開玩笑嗎?”

三位長輩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位開口問道:“老祖宗的紙人活動了多長的時間?”

“約有一炷香的時間。”

那身材魁梧作紙甲的漢子一臉興奮:“老祖,還活着?”

“老祖一百多年前鹹豐年間得道,後來參加義和團,乃是義和團七大首領之一。當年義和團失敗,爲中外合力圍剿,老祖大戰基督紅衣教主,那一戰之後,老祖失蹤,下落不明,隻留下這殘破的本命紙人自行返回老家,也就是這裏……這也是曆代家主鎮守于此的原因!”

一個頭發已經半百的長輩輕聲說着:“當年黃家爺爺輩便判斷老祖并沒有真正身死道消,而是受了重創,隐藏療傷。這一等,就是兩個甲子,一百多年啊!這一百多年,老祖紙人再無動靜,今日,可算是有了結果。老祖,真的可能還活着,即便肉體不再,也必然轉爲鬼修……”

“老大,老祖可留下什麽信息?”

“有,留下了一條信息!”

“什麽?”

“老君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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