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王道長

“滴答……”

“滴答……”

寂靜而黑暗的樓道裏,傳來清脆有節奏的水滴聲。

四周黑暗湧動,除了一輪慘白的彎月挂在窗外光秃秃的樹梢上,并無一絲光亮。

破舊的公寓樓,斑駁的牆壁,詭異鮮紅的塗鴉,黑暗中隐約出現的人影。

讓人毛骨悚然!

王诩站在一面牆前,上面寫滿了大大小小的“死”字。

似乎是用顔料畫上去的,又似乎真是鮮血書寫而成。

一縷月光從旁邊缺了玻璃的窗戶上照落,隻見他用手指戳了戳,粘稠的感覺,真的是血。

嘀咕一聲,王诩收回手指,轉過身,舉步繼續朝着黑暗裏走去。

循着聲音,他找到了一個老舊的水龍頭,水珠正一點一點的滴落。

鮮紅!

像血!

伸手将水龍頭打開,嘩啦啦的流水聲響起,王诩伸出手掌洗了洗,将手指上的粘稠物洗幹淨。

甩了甩。

他有一點輕微的潔癖。

而且手指間粘稠的感覺,很不舒服,是會影響手速的。

突然,他耳朵一動,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意,

“來了麽!”

果不其然,身後,傳來異響。

就像有人鎖着鐐铐在奔跑,金屬相互碰撞,加上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不斷回蕩在狹窄黑暗的樓道裏。

王诩不慌不忙的将水龍頭擰緊,再将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這才轉身。

那是一個病态瘋狂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呼嘯而至。

那張臉,被鮮血覆蓋,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但鐐铐很粗,是由黝黑的鐵鏈鑄成,鎖住了他的雙手。

鐐铐也很長,末端延伸向黑暗之中,詭異的懸空浮着。

瘋狂男子亦是很壯,即便戴着鐐铐,行動一點都不受影響,咆哮而至,猙獰着面孔朝着王诩便撕咬而來……

兇厲,狠絕!

隻是,鐐铐男還未沖到身前,王诩左手已擡起,捏住一張泛黃的符紙,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符紙上用朱砂畫就的符文,毫無猶豫地兩指一搓,無火自燃。

那張符紙瞬間成灰。

同時,一道月白色的光随着他微微一揮,便激射而出,精準地貫入鐐铐男的眉心!

慣性的前沖,刺耳的嚎叫。

就像金屬在玻璃上刮動的聲音,更像飛機起落時候的刺耳噪音!

這一擊之下,鐐铐男的臉微微揚起,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

詭異!

怨毒!

王诩絲毫不爲所動,一踏之間,似有風雷之聲出現,腳踏八卦,避過撞擊之後,右手同樣捏出一張符紙。

燃燒,白光,命中。

猙獰的咆哮頓時一滞。

腦袋一百八十度的轉過來,怨毒的瞪着王诩。

“……”

這鐐铐男發出生命最後一瞬的怒吼,隻是就在他嘴剛張開之際,三道符紙已經被王诩扔出。

如果細看,便會發現這三張符紙上的符文與之前的那兩張略有不同。

符紙沒有迅速的燃燒,而是漂浮在空中,三位一體,正中便是鐐铐男。

鎮靈符!

鎖其三魂,鎮其七魄!

鐐铐男頓時便猶如陷入了泥沼之中,一舉一動都極其的艱難。

王诩口中念念有詞。

“biexiazhuomolezheshipinyinbuxinninianniankan!”

同時雙手連連結印,道門的九字真言手印,以一個外人看不明白的循序一一呈現。

速度的話,大概一秒鍾能夠結出兩印,六七秒鍾之後。

暴喝一聲:“火印-焱!”

張口一吐,長長的一條白氣從王诩口裏筆直射了出來,好像一支突然射出去的氣箭。

這氣箭撞擊在鐐铐男的身上,頓時便激蕩出一道淺白火焰,将其身體完全包裹。

淺白色的火焰看似沒有什麽威力,王诩隔着不遠也沒有感知到任何的熱浪,但被這白色焰火直接點燃的鐐铐男,就如雪人遇到了烈火,迅速消融。

甚至,這詭異瘋狂的家夥都沒能再次發出半點慘叫聲……

這一口法力吐出,配合九字真言手印施展出的道法,讓王诩微微有些暈眩。

藍!

見底了。

苦笑一聲,身體并沒有放松,法力沒有了,他還有符箓。

左右腰間鼓脹脹的數個小口袋,左右手指一夾,兩張符便蓄勢待發。

眼看鐐铐男再無翻身的可能,王诩這才收起攻擊之勢,口中振振有詞,似唱非唱,似念非念。

大緻的音律就是喪葬時候,道士超度的咒文。

他念的是道門的度人經,全名叫做《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

一小篇度人經念完,眼前的鐐铐男已是魂飛魄散。

法力燃燒的火焰也随之熄滅了,三張鎮靈符更是失去的神意,掉落在了地上,月光下,隻剩一小撮殘灰,星星點點,晶瑩剔透,詭異的懸空浮着。

一陣風,便能給揚了。

王诩小心翼翼走上前去,隻收集了一小部分,夜風吹來,将剩下的靈魂灰燼給吹散開來,歸還給了天地。

也沒什麽可惜的,因爲他也不知道這靈魂灰燼究竟有什麽用途。

隻知道,類似的這些玩意兒被修行界稱之爲“超凡特性”。

這個詭異的世界,要探索的奧秘實在太多。

将收集到的靈魂灰燼倒入玉石小瓶中,再将三張失去法力的符紙拾起,小心翼翼疊起,放進了一個空着的口袋裏。

此刻,遠處這才隐隐約約響起了警笛聲,從窗戶向外看,路燈的燈光穿破了黑暗,照進了這座鬼樓。

天地間不再隻有那一彎慘白滲人的缺月,都市五顔六色的霓虹燈呈現在眼前。

對面蘇記早茶的“早”字因爲損壞,看起來像個“日”。

頭頂上的樓道燈猶如電壓不穩一般連續閃爍了四五下,最終還是穩穩的亮了起來。

幻境,在消散!

王诩吐出一口濁氣,繃緊的肌肉放松了下來。

第一次超度厲鬼,完美!

噔噔噔!

一連串的腳步聲從樓道處傳出,随之,一個秃頂的華人警長大步走來,身後跟着兩個警員,手裏端着手槍,表情緊張,風聲鶴唳。

“小王道長!”那中年秃頂的華人警長将王诩上下左右好生打量,關切的問道:“沒有受傷吧?”

王诩搖了搖頭,沒有太熱情,也沒有過于冷淡,畢竟,真的不是太熟。

至于這肖姓警長對自己,應該可能大概……有點熟悉。

“肖警長,幸不辱命!”

秃頂警長這才松了一口氣:“下次可不能再這樣涉險了,我已經通知了教堂,等一下基督之光大教堂的修士會過來!”

“哦!其實……這是我應該做的,自師父故去之後,華人區的靈異事件自然交由我來處理,若是一而再的求助教堂,老君觀就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話雖如此,但道長畢竟年齡還小,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若是感覺有危險,還是交給教堂或者聖盾局比較好,隻要你在,老君觀便在,舊金山華人的信仰便在……對了,這次的亡靈是什麽等級?是執念體麽?看幻境的範圍,執念體沒跑了!十七歲就能超度了執念體,整個舊金山沒幾個人能做到……”

“是個還沒有掙脫執念的厲鬼!”王诩沒有隐瞞,也隐瞞不了,等一會兒教堂的修士來了,一看便知。

厲鬼和普通陰魂之間的區别,從氣息上便能判斷出來,那是質的區别。

“厲鬼?”肖警長聲調大了幾分,眼睛都往外一瞪,顯然是被吓到了。

聽到“厲鬼”這兩個字,旁邊檢查這棟鬼樓是否有人員傷亡的警員,各個都收回了腳步,面露恐懼之色,但至少還很有紀律,隻是朝着王诩方向靠攏而來,沒有扭頭就跑。

“大家不用緊張,沒問題了,我用師父留下的符箓斬殺了他,魂飛魄散,各位不用害怕!”

王诩說的輕描淡寫,但一個年輕華人警員還是哭喪着臉,擔驚受怕問道:“小王道長,真的沒問題麽?這可是要人命的啊!執念體沒有主動攻擊性,厲鬼可是主動殺人的啊!”

“真的沒問題……”王诩說的斬釘截鐵。

聽到是用了王道長留下的符箓才斬殺了厲鬼,肖警長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露出一抹苦笑,道:“畢竟那可是厲鬼!”

王诩笑了笑,沒有再解釋。

肖警長則看着王诩,由衷的欣慰,自從老王道長故去之後,小王道長真的長大了。

竟然能夠獨當一面了。

竟然能夠斬殺厲鬼了。

老君觀之幸,華人區之幸。

王诩想了想,接下來似乎沒有自己什麽事,看了一眼秃頂警長,說道:“對了,肖警長,有件事麻煩你,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收集些施法的物品?”

“你要什麽,盡管和我說,隻要不是超凡材料,我跑遍舊金山也爲你找來。”

“其實都是一些尋常物件……”王诩朝着口袋裏摸了摸,取出一張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白紙。

“交給我便是了,我盡最大的力幫你找。”

“那便麻煩肖警長了。”

沒有等教堂的修士前來,王诩便告辭而去。

此間事了!

接下來的工作,不屬于自己了。

目送王诩駕駛的車尾燈消失在夜色裏,肖警長這才轉過身子,對着旁邊警員大聲喝道:“查清楚了嗎?死者怎麽成了厲鬼?若不是小王道長,今日我們都要交代在這裏……平時人五人六的,信誓旦旦和我保證,今日出了這麽大的纰漏,我看你們都是嫌命長啊……”

一邊呵斥着,肖警長一邊打開了白紙,上面用遒勁的筆力寫着數行漢字。

“好字!”肖警長品鑒了一番,心中怒氣稍有消減,然後看下去。

“牛眼淚十毫升?”

“黑驢蹄子兩對?”

“純糯米五斤?”

“桃木心一根,最好是雷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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