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此刻思維有些混亂,卻憑着本能掙紮站起來裹緊了披風,看向榮演。榮演似是已經知曉她心中所想,點頭道,“你不必擔心,我會将幕後人抓出來,還你一個公道。”
姜采搖頭,想說什麽,卻又懶得說。隻轉身去看剛剛被救上來的若雲。小女孩嗆了水,正昏迷着,一旁的榮旺正在奮力搶救。
姜采一瞬間覺得特别疲憊。不知道自己爲什麽一直被卷入是非之中,不僅自己受苦,還要連累身邊的人。她轉頭看向榮演,“世子所謂公道不必還我了,若找出幕後人,還請世子能讓我全權處置。”
榮演不料她會這麽說,頗有幾分驚訝。飛快思索一番,想來此次目标是對着姜采來的,并不見得涉及朝政,大抵是後宅女子争風吃醋罷了。思及此處,便點頭應了。“姑娘快些進倉吧,我命店家生了火,這就派人回府去取換洗的衣服,收拾妥當再送姑娘回去。”
姜采點頭道謝,便由婢女扶着進了船艙。早有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婦人候着,見姜采進門,忙熱絡的迎了上來。“姑娘受驚了,快且裏頭坐。奴家已打發人生了火,姑娘快去考考取暖。”
姜采擡頭去看,見着婦人姿容俏麗,眉眼間風情流轉,好一副漂亮皮囊。此人殷勤卻不卑躬,臉上笑容和煦不見谄媚。想來也不是等閑之輩。姜采保持一貫的友好态度,點頭道,“有勞夫人。”
“姑娘真是太客氣,折煞奴家了。奴家不過一介民婦,哪裏撐得起夫人之稱。姑娘若是不嫌棄,便喚我曼娘吧。”曼娘扶上姜采的手,引着她往船艙内室走去。
姜采從善如流,笑着喚了一聲曼娘。
這船内布置十分精巧,一應擺設也皆十分考究。想來這船的主人定也是品味極佳之人。曼娘見姜采打量室内。便道,“世子爺是咱們這裏的常客,因他最喜清淨,我便獨留了一艘船給世子爺。這裏面所有的擺設,都是憑着世子喜好布置的。”
姜采笑着點頭,不想多言。由曼娘扶着繞過了一座并蒂連鯉紫檀木大屏風,後面正放着一個盛滿了熱水的浴桶。
“姑娘落水身上必定濕寒,泡個熱水澡去去寒罷。”曼娘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便有四五個穿戴一樣的小丫頭魚貫而入,每人手裏都托着一樣洗漱用具。
這船内外堂有可以用膳的會客廳,内堂有軟榻并洗浴設備。又有這麽風情萬種的年輕婦人,姜采似乎明白了什麽。心裏竟暗暗有些不痛快。雖是這樣,卻仍舊不動聲色,對曼娘客氣溫和道,“難爲你想的周全。也請打發幾個人照顧一下我那落水的丫頭。”
曼娘略一遲疑,笑着應聲,便轉身去忙。姜采便由人伺候入浴。
且說榮演這邊,正在外面處理餘波。将人群驅散開,并以非常快的速度摸清了人群中都是哪府貴人。用常規手段,阻斷了流言肆意的可能性。
待到一切處理妥當,去接姜采時。姜采已經也收拾妥當,坐在軟榻上喝姜茶驅寒。
曼娘見榮演進門,忙上前迎了,并親自沏茶奉上。“按世子的老規矩,濃濃的碧螺春。”
榮演很自然的接了茶,看向姜采,“姑娘可有不适?”
姜采有些冷淡,“不妨事,隻是方才覺得身上有些冷。多虧了曼娘周到,泡了熱水澡也用了姜茶驅寒,眼下已經好多了。”
曼娘聽聞姜采誇贊自己,很是禮貌的向姜采福了福。榮演卻似乎認爲這是理所當然,又道,“今日是我唐突,若非我一力拉着姑娘出來逛逛也不至于如此。”
“這與世子何幹?若是今日沒有出門,想要害我的人終究會找别的機會下手,倒不如這樣,還能請世子幫忙揪出幕後之人。”姜采将手中的汝窯五彩小湯盅放在一旁的紫檀木四角雕花小炕桌上。
榮演很是欣賞姜采這般豁達,“此事倒是有些眉目。”
姜采挑眉,榮演果然是榮演,永遠這麽快速的解決問題。她垂了眼眸,餘光掃過曼娘,見她雖是溫順的垂着雙眸,眉頭卻輕輕一挑。想來也對此事頗感興趣。
“眼下并未有确鑿證據,總要在證實一番,一面錯怪了無辜之人。”榮演又道。
“世子說的有理,一切都聽世子安排。隻是最後交由我來處置便是。”姜采看向榮演,目光清淡,神色也瞧不出什麽。
曼娘偷眼打量了一番姜采,卻是覺得有幾分驚訝了。小姑娘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輕描淡寫說出這番話,似是久居高位,便連榮演也要随意聽她差遣一般。
這委實有些唐突吧。
可轉頭去看榮演,卻不以爲意。輕輕呷了一口茶,“我倒是有幾分好奇,姑娘準備怎麽處置。”
姜采笑着搖搖頭,“那可不能告訴世子,卻也無非是些女孩子常用的伎倆罷了。又不能要人命的,大不了灌些辣椒水罷了。”
灌一些辣椒水罷了?曼娘有些驚訝的看向姜采,這麽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怎麽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出這樣的話。灌辣椒水可不是讓受罰者喝一些辣椒水而已,是要把整個人泡進辣椒水桶裏,然後再強行喂水喝。這樣受罰者隻是身上的皮膚紅腫瘙癢,露在外面的皮膚完全看不出異樣。若是皮膚抗折磨的還好,若是那細皮嫩肉的,怕是不過一分鍾,便受不了了。
榮演不知道這個由來,反而覺得姜采有些古靈精怪。輕笑道,“天色不早了,咱們早些回府吧。待查明真相,我必定将幕後真兇親自壓去姑娘面前。讓你懲罰。”
姜采十分高興,由着一旁婢女攙扶下了軟榻。又向曼娘道了謝,便随着榮演往外走。
他們走後,曼娘身邊的貼身婢女一臉唏噓。“主子,您這次怕是碰上茬子了。”
曼娘一收方才的溫和客氣,冷笑,“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生的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