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之後,徐世卿碰了釘子,也不敢在貿然行動。喬氏被夫婿奪了管家權,爲保日後能東山再起,也不敢在造次。梁府又恢複了往日平靜。
姜采鎮日裏陪在梁老太太身邊,她本就知情識趣,又頗會哄人,又兼老太太因其母原因對她更是愛護有加。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老太太疼姜采比之自己親孫女還要多上幾分。
梁含像老太太提出要喬氏認真養胎,不在插手府上庶務。大夫人近年來由媳婦孝敬,已經鮮少真正管理府内諸事。她本不是利益心強的人,反覺得麻煩,順手便推給了紹二奶奶。
“年輕時候,家裏也是我與二弟妹、三弟妹分别執掌。如今都是做了婆婆的人,沒道理再攔着孩子們反将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不若就要紹哥兒媳婦替含哥兒媳婦吧。幾個丫頭如今也日漸大了,都跟着嫂嫂們多學學管家也是好的。”梁大夫人語氣溫和,把自己的懶修飾的非常的大方得體。
梁老太太早就不理瑣事了,梁家傳統曆來都是婆婆享福,兒媳婦操勞。她隻點頭,“我如今年紀大了,萬事都不想操心。就随你們去吧。”
紹二奶奶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婆婆,三夫人何其乖覺,忙推了推她,“還不快去給你祖母表個決心。”
素日裏含大奶奶專權,甚爲三房長媳的紹二奶奶其實并沒有參與多少庶務打理。此時卻是有些露怯,急忙忙的給老太太福了福身,“多謝祖母擡愛,孫媳婦一定會多想大嫂讨教,并協同妹妹們一并将府上諸事打理妥當。”
梁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你隻管放開拳腳,若有什麽拿不準的還有你大伯母、二伯母和你婆母呢。”
紹二奶奶忙點頭應是。
自己一房能夠管家,其實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梁三夫人十分高興,側目去瞧一旁的女兒六姑娘梁佳,好似小孩子一樣在纏着丫頭玩翻繩。心中有些暗氣,清了清嗓子,“佳兒,聽沒聽到你祖母的話。”
梁佳突然被點名,有些茫然。
三夫人皺了皺眉頭,“日後,要多跟你嫂嫂學習管家的本事,如今也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也說要嫁人的。如何打理庶務,可要緊着學了。”
梁佳心裏極煩這些瑣碎,可當着祖母的面自然不能反駁母親。隻得敷衍的應了聲。
轉頭對姜采咬耳朵,“表姐,你在家也要打理庶務,操持家事嗎?”
姜采微微笑笑,不知該怎麽回答。
一旁三夫人耳朵尖聽了個清清楚楚,伸手便戳在女兒額頭上。“你這不上進的,還好意思問你表姐。之前我都打聽過了,你表姐在家裏一直協同祖母管家的。”
梁佳吐了吐舌頭,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姜采。
姜采小聲安慰她,“我與你不同,我家裏長嫂早亡,待嫁的姑娘裏我最大,所以常常要給夫人幫把手。你倒不必擔心勞累,家中有三位長輩,你還有兩位嫂嫂呢。出力氣的活自然用不到你,但跟着嫂嫂們學些本事才是正經。規制下人,管理錢财,總要有些章法的。”
梁佳渾然不在意的點點頭,她上有父母兄嫂,下有成才的弟弟。沒什麽好擔心的,也沒什麽好操心的,隻管做好她的大小姐便是了。遂隻将姜采的話抛在腦後,并不細想。
含大奶奶聽聞梁大夫人将管家衆人扔個了紹二奶奶,心中又氣又急。“我這婆婆真是老糊塗了,還有将自己家的好處往外推的。如今大爺氣頭上奪了我的管家權,可夫妻沒有隔夜仇,孩子生下來,我總還得在接手的。若在婆婆手上還好,跑去三房那裏,要拿回來豈不難了。”
這樣公然議論婆母不是,驚的采蓮一頭冷汗。忙出聲勸阻,“大奶奶,您消消氣,小心隔牆有耳。”
“我自己的院子還打掃不幹淨了?”含大奶奶混不在意,仍舊氣鼓鼓的。“大爺這幾日在哪兒?”
“一直宿在書房了。”采蓮小心回着。
真是不順心啊,素日裏兩人也有拌嘴的時候,可梁含過不了一日便要跟他讨饒。如今她用了多少招數哄他,可他偏卻對她不理不睬。含大奶奶皺緊了眉頭,十分頭疼。
采蓮在一旁瞧着,心裏七上八下。“奶奶,奴婢有事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含大奶奶側目看她,等候下文。
“那日奶奶讓奴婢派人引了表姑娘去同甯遠侯會面,其實未成,還被三爺撞見了。”采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含大奶奶猛的瞪大眼睛,目露寒光。“你爲何不早說?”她隻知道事情沒有辦成,權當是姜采防範心理強,卻不知竟然連梁奕也牽扯了進來。
“那日大爺忽然闖了回來,奴婢不及細說。”采蓮自知含大奶奶的脾氣,十分害怕,聲音有些顫抖。“有人說,那日看見表姑娘身邊的丫頭去戲園子裏尋過三爺,大爺才同三爺進了内院的。”
含大奶奶恍然大悟,“原是這樣,我道大爺如何會在那個時辰突然回來。我原是算準了時間,在内宅沒有主子的時候悄悄處理了彩玲那死丫頭,竟是姜采算計了我。合該給她點顔色瞧瞧!”
采蓮連忙點頭,“她本寄居在此,多受奶奶照拂。不知感恩便算了,竟還要與奶奶作對。實在該罰!”
含大奶奶冷哼一聲,“老三素來冷情,如今卻真對這丫頭上了心呢。婆母若是知道老三對采姐兒這般上心,不知還是喜是優啊!”
“夫人素來煩心三爺的婚事,若是知道他十分傾心表姑娘,怕是要高興吧?”采蓮試探問道。
含大奶奶卻并不贊同,“你可記得,我初初嫁來時,大爺對我寵愛有加,婆婆是什麽反應嗎?”
采蓮偏頭想了想,似有察覺。“奶奶的意思,夫人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