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心中極不痛快,連帶着看一旁的姜采也覺得很不可愛。
姜采心裏更是煩悶,若兩世都擺脫不了一個臭男人,她當真白活。
碧柳最是心思靈敏,早就看穿了徐世卿的不懷好意。忍不住抱怨,“他倒怎麽好意思,再怎麽是個侯爺,也不過是個鳏夫,還妄想娶了我們姑娘不成。”
正在打包收拾箱籠的碧絲被這話唬了一跳,忙扯住碧柳。“小聲些,莫被人聽見了,反給姑娘添麻煩。出門在外,不比在府上。府上便是說錯了幾句話,辦錯了幾件事,也不打緊。可在外頭,可是要命的。”
碧絲憤憤然,雖有些不服氣,可也知道利害關系。寶環在一旁欲言又止。她看見了梁奕我這姜采的手,若這位甯遠侯當真打了姑娘的主意,這一路怕是不甚太平了。
爲了避嫌,姜采一直帶着子明乘一輛馬車,梁奕爲了看住徐世卿也自覺地和他共乘一車。
兩個男人相對而坐,氣氛略微有些詭異。一旁玉清斟了碗茶,遞給梁奕,眸若秋水,滿含春情。
梁奕闆着臉接過,不忙着喝,将茶碗放在一旁。“侯爺此行是要去哪兒?”
“犬子随其舅父住在登州府,我如今正要去登州接他回京。”徐世卿品茶,一派悠閑。
梁奕嚴重略含戒備,不回話,隻低頭抿茶。
徐世卿狀似無意的瞟了一眼玉清,玉清心下雖有些不情願,可還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殷勤。湊到梁奕身邊,正要爲其添茶。卻被梁奕拒絕了,“昨日宿醉難眠,今日我要補補眠了。”語畢便雙手環胸,閉目養神。
玉清委屈的看向徐世卿,一雙妙眸漫上一層水汽。徐世卿微微蹙了眉頭,對她搖了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将近傍晚時分,姜采等人已到碼頭,早有準備好的客船等在岸邊。衆人棄車乘船,繼續趕路。
乘船不及馬車,搖晃颠簸,爲坐過船的子明沒事,姜采卻暈船暈的厲害。間隔不久就要吐上一頓,短短兩日,人便已面如菜色,十分萎靡了。
梁奕嘴上不說,心裏卻很焦急。叫了懂醫術的媽媽貼身照顧,可姜采仍不見好,恨不能将膽汁都嘔出來。
“都怪表叔父,好好的旱路不走偏走水路。現下姑姑這般模樣,你說怎麽辦?”小子明繃着小臉,質問同樣手足無措的梁奕。
“再過兩日便習慣了。”姜采勉強撐着,有氣無力。
梁奕五官皺在一起,瞧着比姜采更難過幾分。“幼時你我一同乘船自登州往京城來,并未見你暈船啊。”
姜采抑郁扶額,“當年我年幼精力不足,多半時間都在睡着。”
恍惚記憶中,姜采不過三四歲的年紀,身子嬌弱,大半時間都在睡着,哪有時間暈船嘔吐。況且當時有姜華悉心照顧,也不準許她暈船。
想想嚴厲卻體貼的長姐,姜采一陣唏噓。
想要增進同一個人的感情,最好的機會就是病中的照顧。徐世卿聽聞姜采暈船,時不時便要來關懷一番。每每停靠岸邊休息時,都要親自陪在姜采身邊,要麽去尋名醫,要麽便陪着逛街,十分殷勤。
對于他的殷勤和照顧,姜采隻有一個感覺——反胃。若不是在穿上吐的胃裏空空,上岸恐怕也要狠吐一頓。
苦熬數日,等終于到了登州的時候,姜采已經足足瘦了一圈,人瞧上去沒有一點精神。再如何精緻的眉目,配着灰敗的臉色,也瞧不出什麽美感來。
吵嚷着要來接美人兒表姐的六姑娘梁佳十分失望,将注意力投在了一旁粉雕玉琢的小子明身上。“好可愛的娃娃,這是表姐的孩子嗎?怎麽未聽說表姐成親?”
小姑娘十來歲模樣,紮着團子頭,圓圓臉盤,雙眼彎彎,生的十分讨喜。說話時神采飛揚,顯而易見是個活潑性子。
一旁穿着玫瑰紫雙繡纏枝海棠外裳的夫人,一巴掌拍在梁佳身上,輕喝道,“都是大姑娘了,怎麽竟滿嘴胡說,沒的叫人笑話。”轉頭,便一團和氣笑呵呵的拉着姜采的手,“你這妹妹家中排行最小,自幼長輩兄姐都寵她,沒的養成了個口無遮攔的性子。好孩子,莫要與她一般計較。”
姜采就是想計較,此刻也沒什麽力氣。她勉強扯扯嘴角笑笑,不知此人是誰。
梁奕貼心介紹,“這是三嬸娘,你的三舅母。正是這淘氣丫頭六妹妹的娘親。”
姜采行禮,喚了一聲三舅母。又見後面許多衣着鮮亮的仆婦丫鬟,各個抻長了脖子像瞧稀有動物一樣看她。
“家裏許多年沒有來過生面孔,少不得好奇。”梁奕咬耳朵,聲音很低。
梁三夫人見姜采臉色難看,關切道,“莫不是暈船了吧?”
姜采苦笑點頭,“不要緊,下了船,便覺好了許多。”其實她是覺得天旋地轉,身邊梁佳和子明叽叽喳喳說說笑笑,吵的她更加頭疼暈眩。
還想再說幾句體面話,卻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梁奕眼疾手快,忙伸手将其扶住。梁三夫人被唬了一跳,忙吩咐粗使婆子來将人擡上轎子。“你祖母一直念叨,采姐兒身子弱恐怕舟車勞頓吃不消。這才一下船便就暈了過去,若叫你祖母知道了,且不知多心疼呢。”
梁三夫人一邊跟梁奕唠叨,一面又張羅人小心些,莫要傷了姜采。
子明想去看看姑姑,卻被梁佳纏着掙脫不開。教養約束他不能哭鬧,隻眼睜睜看着姑姑被人擡着塞進了轎子。憋着嘴,不敢掉眼淚。
梁奕雖然心疼,卻有些竊喜,就這身子骨,若再折騰回京豈不要散架了?看來有理由要她長住登州了。
心情稍霁,擡頭卻看見徐世卿站在岸邊沖他招手。“梁少爺,明日整頓妥帖,我便登門拜會。”
梁奕心情頓時晴轉多雲,遙遙對着徐世卿拱了拱手,面上客氣笑着,内心早已怒吼。
一旁梁三夫人瞧那年輕男子生的俊朗,器宇不凡,少不得好奇問道,“那人是誰。”
梁奕神色冷淡,“甯遠侯。”
“鎮國府的姑爺?”梁三夫人略顯吃驚,“怪道大伯說鎮國府要請的人多,原是早就知道這位侯爺來了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