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嘴角抽了抽,低下頭,這才看清是姜玥伏在自己膝上痛哭。
“三妹妹,逝者長已矣,生者當如斯。我知你心中悲痛,還請節哀。”姜采一面說着,一面給碧柳、碧絲使眼色。兩人會意,一左一右合力将姜玥拉了起來,并強行扶着她坐在了貴妃榻上。爲了防止她再次情緒激動撲到姜采身上,碧柳一直緊貼着她站立。
姜玥兩眼腫的核桃般大小,臉上脂粉花成一片。哽咽道,“姐姐,求你放過平郎。”一面說着,一面伸手抓住姜采的手。
姜采如遭雷擊!敢情這位妹妹哭的這麽慘不是因爲親娘死了,而是因爲情郎要受懲罰。
姜采原本帶着幾分同情與憐憫,此刻卻慢慢被溢上來的不可置信與厭惡取代。怎麽會有人如此不知親疏遠近,不懂輕重緩急啊!
英國府看起來家風端正,可怎麽會養出這麽多不知廉恥的姑娘!
姜采扭動手腕,以看似柔和卻非常強悍的力道将自己的手掙脫出來。看着姜玥,“給我一個理由。”
秦平試圖玷污姜采,這是不可饒恕的罪過。爲保姜采清譽,此事不可聲張,可不代表英國府不會懲治秦平。他雖也爲勳貴之後,可家族實力遠不及英國府。這是一個絕對權力至上的時代,秦家都沒有人趕來說情。姜玥這個姜家人,還真是特别啊。
對上姜采冷漠的眼神,姜玥心中打了一個突。她也知道自己的請求十分過分且不可理喻。可剛剛失去了一直維護自己的生母,她再不能失去秦平了。看着姜采屋内滿滿伺候的人,有些猶豫。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與人爲敵是姜采的原則。她見姜玥這樣,便将人都打發出去,屋内隻留心腹。門口也叫人死死守着,不許外人靠近。
姜玥心中多少有些感激,垂着頭,很是艱難的說道,“我已有了平郎的骨肉。”
轟~姜采隻覺得耳邊猶如炸開一個驚雷,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姜玥未婚先孕,若是傳揚出去,整個英國府的姑娘前程盡毀。已嫁入皇宮的姜華,也會遭人非議。這是結結實實的影響了姜采的利益啊!
“這事都誰知道?!”姜采追問,看起來一臉的冷靜。
姜玥到底還是有廉恥心的,垂着頭不敢看姜采。“隻有甄姨娘。可如今……她也不在了。”說着,便又扯了帕子嘤嘤哭起來。
“秦平不知?”姜采繼續追問。
姜玥點頭,“我也是這幾日才知道的,還未曾告知他。”
姜采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姜玥又是可憐她,又是憎恨她。“所以,你求我放過他,是認爲他能娶你,給你一個名分,給你腹中孩兒一個名分?”
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男人就該爲自己的女人負責。姜玥有些迷茫的看向姜采,她總覺得姜采話中有話,便沒敢輕易回答。
畢竟,她們的姐妹情誼很淺,說話要十分謹慎。
姜采看着她這幅樣子,想想她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便耐下了性子,歎氣道,“你可知愛重一個人該是何等表現?”
姜玥搖頭。她從小到大,身邊并沒有這樣的例子。
“那你可知女子失德是什麽下場?”姜采轉換了方向說道,“古往今來,失貞女子皆要受禮法處置。輕則削發,重則處死。咱們這樣的勳貴之家,女孩子一旦德行有失,便隻得送一條白绫自行了斷。你做下糊塗事的時候,可曾想過?”
姜玥聞言,心頭一顫。她不是沒想過,隻是無法抗拒秦平。也無法抗拒秦平會給她這個庶女帶來的榮耀與機會。她略想了想,啞着嗓子回道,“情到濃時,難免不可自抑。平郎答應過我,必定會上門求親,娶我做正房太太。”
這不是癡人說夢嗎!姜采崩潰的搖了搖頭,“他若當真愛重你,知道你失了貞潔會冒生命危險,如何會爲了圖一時暢快便與你有了首尾?如今你既然已有身孕,恐怕你二人秘密來往已有數月,這數月之間他爲何不來與父親提親?他若當真是個端方君子,可以托付終身,又爲何對我做下這般下作手段!”
姜采雖然什麽傷人的話都沒有說出來,可卻字字如刀紮在了姜玥心口。那些輾轉難眠的夜裏,想到的各種可能,被姜采這樣**裸的掀開,她那些自欺欺人的揣測被一掌打散。羞愧、悔恨瞬間溢滿胸膛。
可路已經選了,就算布滿荊棘也要走下去。況且如今甄姨娘已故,她在英國府唯一的靠山也沒有了。
姜玥将心一橫,說道,“這些我統統不管,我隻想嫁給他做正頭太太。”
真是朽木不可雕,姜采無奈的看着姜玥,“你是英國公的女兒,什麽樣的人家嫁不得?即便你是庶出身份,仍然能嫁進公侯伯府,做個正房奶奶。南安侯府并非世襲罔替,如今的侯爺已是最後一位可以承襲爵位的侯爺。秦平也不過是個都禦使的嫡子,這樣的人家即便你是庶女也當得起正房奶奶。你爲何如此想不開?”
姜玥懵了,沒有人告訴她南安侯和他們家不一樣,不是世襲罔替的。如今的南安侯膝下無子,百年之後必定是二房嫡長子秦平襲爵。所以她以爲自己日後會成爲侯夫人。
嫁給一個都禦使的嫡子做夫人,和嫁給一個侯爺做夫人,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啊!姜玥内心愧恨不已,喃喃道,“我……我不知……我竟不知……南安侯府是這般情景。”
真是不長腦子啊!那秦家來打秋風的親戚不在少數,秦妙音用盡渾身解數想要嫁給姜柏,這都足以證明秦家敗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