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字字句句都似乎是在原諒姜淮,要以德報怨,化幹戈爲玉帛。可其實不過是誘導姜淮認罪。姜淮認定,暖閣裏一定有能掌握她生死的人。這個罪,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認。想到被軟禁的秦氏和被打到半殘的秦平,姜淮猛的生出一番孤勇來。冷笑道,“姐姐真是好生奇怪,爲何一再誘騙我認錯。我到底何錯之有?我反倒想要問一句姐姐,我的表哥爲何會被你的表哥打的不省人事。”
這是個意外收獲呢,原來胖揍秦平的人不是姜柏,而是梁奕。所以姜采十分狼狽的樣子是被梁奕看到了,用錦被把她裹着抗走的人也是梁奕。
一旁的碧絲和碧柳臉色驟變,都有些擔心的看向姜采。老太太吩咐過,不準告訴姜采實情。四姑娘真是好黑的心!碧柳惡狠狠的瞪向姜淮,忍不住譏諷道,“四姑娘這樣明知故問有意思嗎?”
姜淮本就窩火沒有地方宣洩,抓住碧柳這越了規矩的做法,喝道,“主子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兒。真是好沒規矩的奴才,素日裏怕是姐姐太過縱容了,今日我便替姐姐教訓教訓你這沒有尊卑的東西!”說着便擡起手,要扇碧柳。
姜采迅速起身,抓住姜淮的手腕。目露不滿,口氣嘲諷,“怎麽?戳到你的痛處了?竟想打人?妹妹這無理取鬧,歪纏的本事承襲自哪兒啊?”
動了動被抓的生疼的手腕,姜淮試圖掙脫姜采的桎梏。可卻不料她力度很強,根本不讓自己掙脫。姜淮隻得怒視姜采,“姐姐這話什麽意思?承襲?你是罵我沒有教養嗎?”
“不敢。”姜采冷笑,“你我是親姐妹,罵你不就是侮辱自家門楣。作爲姐姐,我隻是想告訴你,選錯了路不要緊,可執意一直走下去,便沒有人能救得了你。昨日府上發生了什麽,你自然是一清二楚。你搬出我表哥來說,爲的是什麽?真是對不住了,我既然能今日親自審理,并與你對峙。便早已看開一切,昨日誰救了我,我都不在乎。況且,父親和祖母早已知曉此事,日後該當如何處置自會替我做主。我今日要做的,就是解決你我姊妹之間的問題。你可以不告訴我爲何害我,但是若不思悔改仍想繼續,便休怪我不客氣。”
姜淮看着姜采嚴肅的表情,忍不住失笑,“你不客氣又能将我如何?”
這不要臉的樣子,委實惹惱了英國公。他一個箭步從内閣裏沖了出來,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姜淮臉上。“她是你的姐姐無權處置你,你爹我可以!”
姜淮被這突入起來的一巴掌打蒙了,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摔倒在地上的。隻能捂着火辣辣疼痛的半張臉,迷茫的看向面前的英國公。
英國公被氣的面皮漲紫,惡狠狠的盯着姜淮。“證據确鑿就這般擺在眼前,你仍能極力辯駁,到底是誰教你的這般沒有羞恥?下手暗害自己的親生姐姐,又是誰教給你的這般沒有良知。”
姜淮完全被吓傻了,哭嚎着跪爬到英國公的腳邊,扯住他的袍擺聲嘶力竭道,“爹,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是二姐她,她設計陷害我!”
英國公被姜淮颠倒黑白的能力驚呆了,憤怒轉成無奈,低頭看着她歇斯底裏的醜态,歎了一口氣,“她如何害你?她自己給自己下毒,自己要秦平羞辱她?自己紮了一個娃娃寫上自己的名字,放在你的櫃子裏?”
姜淮因爲懼怕早已喪失理智,連連點頭道是。英國公的無奈已轉換成了絕望,他怎麽會生出這樣一個喪盡天良又蠢笨無知的女兒。
“來人!”英國公揚聲,一腳将姜淮踢開,“把四姑娘關進戒律室,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來!”
戒律室是英國府關押犯了嚴重錯誤的女眷的地方,那裏陰暗潮濕,看院子的婆子們因常年施暴,面目可憎,性子暴虐。英國府成立百年,隻有未婚先孕或是紅杏出牆,敗壞門楣的女人才會被關進去。姜淮完全被吓蒙了,本想在說什麽,卻被來人塞住了口鼻,隻能發出嗚嗚的哀嚎聲。
她一雙眼睛充滿恨意的瞪向姜采。
這真是奇怪了,作惡的人去恨起受害的人了?天理沉睡了這兒多年,是該人爲的叫醒來昭昭一下了。
姜采默然的看着姜淮被拉出去,側身站在英國公身旁,很識趣的沉默了。
老太太由田媽媽扶着自内閣裏走出來,目露悲切的看着英國公。“這府上如今亂成這樣,你有莫大的責任。”
英國公劍眉緊蹙,微微閉目,似是十分懊悔。
老太太走到英國公身邊,頓住腳步。定定的看着他,“淮姐兒今日爲何會做下這等錯事,皆因你過分縱容秦氏。你念及舊情,自覺心中有愧,處處對她寬宥,可你的那份舊情到底與她何幹?”說着,便歎了一口氣,“老爺,做人最要緊的便是分清是非。你在朝爲官多年,多受聖上倚重,不正是因爲你明辨是非,處世得當嗎?爲何到了自家内宅,你卻糊塗了?”
英國公滿心悔恨,難以言語,隻沉默的低下頭來。
姜采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把事情想的都太簡單了。英國府的水,比想象的深很多。
老太太看着姜采若有所思的樣子,以爲她是在擔心自己的清譽問題。很是心疼的拉了她的手,“采姐兒,你能如此勇敢的面對問題,且心懷仁善的原諒了淮姐兒,祖母很欣慰。原本,與奕哥兒的事情,我是要瞞着你的。卻不料今日被淮姐兒說破了。既然如此,祖母也不瞞你了。我卻有意将你許給他,待和你外祖母書信說明,便爲你們定親。”
今天的意外收獲是不是有點多了?姜采石化在原地,腦子飛快的旋轉,她這麽賣力就是爲了甩鍋,老太太您怎麽又把表哥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