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雖然存了害顧昭的心,可手段卻不至于置人于死地。冤有頭,債有主,姜采不會尋錯人。
可知道安慶想法的榮演,卻倍受打擊。他恨徐世卿糟蹋了安慶,辜負了顧昭。到頭來,一切卻都是安慶有意爲之。
人生真是處處充滿諷刺。若再能有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放走顧昭,他不放手,今日的種種悲劇,就不會發生。
榮演兄妹離開後,姜采和碧柳尋了很久,都沒能尋到丢掉的那隻荷包。那荷包偏又是梁氏生前親手繡的,上面繡着姜采的名字和小字。
回府後,劉媽媽見姜采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安撫。“姑娘莫要傷心了,明日再叫人去尋一次吧。若當真找不到了,便也是先夫人不願你日日睹物思人。”
她不是原裝的姜采,自然不會睹物思人。她的失魂落魄,自然也有别的原因。可姜采卻隻能一副無奈憂傷的樣子,“那是娘留給我的唯一一件貼身之物了,上面還繡了我的乳名和小字,一針一線都是娘的心血。竟就這樣丢了。隻是丢了還好,若叫旁人撿了去可如何是好。”
劉媽媽心頭一驚,她不知細節,原來那荷包上還有姑娘的名字。若叫有心人拾去了怎麽辦?阖京城上下是不知道,娶了姜氏女,便是娶了潑天富貴。
劉媽媽強壓着心中的驚慌說道,“那地方去的多是女眷,倘若真被旁人撿了,也是落在女子手中。想來過幾日便有人送回來也未可知。姑娘莫要挂念了,今日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
姜采點頭,就這碧絲的手用了一盞紅棗湯。今日也着實累了,雖然心事重重,卻還是早早睡下了。
陰暗手段未能得逞的秦氏卻是輾轉難眠。賈蟠家的在一旁端着一個汝窯粉青荷葉圖的茶杯遞過來,“夫人,時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老爺還未回來?”秦氏接過茶杯,神色有些疲憊。
賈蟠家的忙在她身後又墊了一個軟軟的引枕,“書房的燈還亮着,還有門客在。”
“不知朝中又發生了什麽事,鬧的老爺這般繁忙。”秦氏幽幽歎了一口氣,“老爺忙些也是好的,後宅的事倒是無暇顧及了。老三媳婦到底是個明白人,總不會将事情鬧大。”
賈蟠家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嘴上卻仍是殷勤的勸着,“三太太是個明白人,想必日後也不大會同夫人搶理家的權力了。這府上到底是老爺說的算,當家夫人是您。”
秦氏覺得姜采成長的太快,三房她又難以掌控。事情似乎越來越糟糕。“不知妙姐兒那邊怎麽樣了,總不能真叫柏哥兒娶了别家姑娘入門。”
賈蟠家的早就打聽了細底,“表姑娘做事,夫人還有不放心的?那邢家姑娘已露出了不願意結親的意圖。邢閣老本就不看好這門親事,又最疼這個孫女,想必這親事八成是難成了。老太太本就對表姑娘印象極好,此事若是不成,夫人盡管去老太太跟前說一說,準成。”
“說來也是,論才情和樣貌,妙姐兒可樣樣都比那邢家的木讷姑娘強。”秦氏有些自得,“老太太如今可以不讓我管家,可孫媳婦進了門,總不好也不叫孫媳婦管的。這到底是國公府,是老爺當家的。總叫三房管着是什麽道理?”
賈蟠家的點頭,看起來事情好似都在像有利于秦氏的一方扭轉。
可秦氏仍舊不滿意,又歎一口氣,“就算給柏哥兒娶了個我的侄女,老爺百年之後襲爵的還是柏哥兒。我的日子到底還是不好過的。”
賈蟠家的知道秦氏是又起了殺心,想要再勸,可又怕觸了秦氏眉頭。在一旁咬着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麽。
好在秦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卻也沒瞧賈蟠家的。她将茶杯放在一旁的雕花茶幾上,往身後的引枕靠去。“到底還是不能留着他們兩個的,若不然我的孩兒總要吃苦。”一面說着,一面又細細思索,忽而眼睛一亮,看向賈蟠家的,“你今日說,甯遠侯似乎是對采姐兒有意,可是當真?”
“當真。”賈蟠家的連連點頭,剛剛浮上來的一點良知又消失殆盡。“我娘家侄兒,正在甯遠侯府當差。是侯爺近前兒的小厮。說那甯遠侯爺書房裏挂着咱家二姑娘的畫像呢。”
秦氏饒有興緻的挑了挑眉,“那甯遠侯素來荒唐,也膽子極大。倘或他真的相中了采姐兒,我們倒不妨推波助瀾一番。”
“二姑娘到底是嫡出,老爺和老太太如何舍得她去給人做填房。”賈蟠家的搖頭,想着再尋些什麽說辭來勸慰秦氏。
這可是一步險棋,一個不注意,恐怕真的會惹惱了老太太和英國公。
秦氏自認爲手段了得,哪裏會聽勸。“她上次命大,留着她終究是個禍害。甯遠侯先夫人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幹,成親不過十年,就熬幹了心血。采姐兒的道行,到了甯遠侯府恐怕過不了五年。若叫她死在娘家,我總會落得個惡毒繼母的名聲。若是死在婆家,與我何幹?”
賈蟠家的嘴角抽了抽,“夫人三思啊。”
秦氏擺擺手,不想在聽她廢話。心下已經開始盤算,如何能将姜采和徐世卿擰在一起。讓他們先有了夫妻之實,最好。
此時,早已起了賊心的徐世卿正躺在床上細細摸索着手中的荷包。那金線針腳整齊的繡着姜采的名字,他越看越覺得别緻。越摸,越覺得心頭發熱。
自顧昭之後,十多年,他還是頭一次這麽想得到一個女人。
當年用在顧昭身上的手段,顯然并不能在姜采身上行得通。他得細細思考一番,該如何将這小美人兒據爲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