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草見姜玥有些松動,忙道,“姑娘若是怕辜負了秦二爺的一番心意,日後好好與他解釋便是了。他也是大家公子,如何不懂女孩家清譽的要緊。”
芳桔打了一盆熱水進來,自投了帕子來遞給姜玥。“蘭草姐姐說的是,姑娘早些洗漱安置吧。今日也累了一天,這些日子秦家姑娘和二爺留在府上,以老太太好客的性子,少不了要開詩社茶會的,且有的忙呢。您早些安置,精神頭養足了,人才瞧着漂亮。”一面說着,一面将帕子遞給姜玥。見她沒有伸手接過,少不得又勸道,“好姑娘,您聽我一句勸,那秦二爺遠沒有瞧着好。您是國公府的小姐,又有做太子妃的姐姐,什麽樣的好夫婿挑不到呢。”
姜玥聽了這話反而冷哼,“說起太子妃,那是二姐的正經姐姐,幾時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外頭說的好聽,可到底我不過是個庶女。姨娘指靠不上,父親不疼我,嫡母又是那樣一副喝人血吃人肉的樣子。我若不提早爲自己打算,怕會送去給别人做小也未可知。”
芳桔嘴快,迅速接道,“那庶女給人做小的,不是父親昏聩就是嫡母刻薄,再不然就是那庶女爲攀高枝甘願給人做小。老爺雖未見得如何寵愛姑娘們,可也不是那不愛惜子女的父親。夫人雖然刻薄,卻最愛惜名譽。姑娘的擔心怕是多慮。”
這番話說的又快又急,姜玥聽的十分惱怒。見她要發火,蘭草瞪了芳桔一眼,将她擋在自己身後,溫言道,“姑娘,您今日且安心睡下吧。大不了奴婢打發人去告知了秦二爺,莫要等您便是了。”
姜玥見芳桔知趣的躲了出去,屋内又沒有旁人,壓下去了心中怒火。細細思量一番芳桔的話卻也沒錯,于是便道,“也不必去知會他,倘若他是真心,就叫他等一等又如何?如不是真心,也可自此放開手去。”
蘭草忙點頭附和,伺候姜玥梳洗,又拿今日秦妙音送的珍珠養容膏按照她告訴的方法細細塗抹了,這才安心睡下。
出了内閣,蘭草便使勁兒擰了一下芳桔,低聲喝道,“你方才渾說什麽,若叫惹惱了姑娘,打發你出府去怎麽辦?”
芳桔全不在意,“橫豎她也不重用我的,又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主子,打發我出去最好。免得她做出下做事兒給人做小,還連累我們。”
想到姜玥的行事作爲,蘭草心裏頭也是一陣唏噓。“她連累我們什麽,我們都是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的。趁她未嫁人時,便将我們配了人,安安穩穩留在府中就是了。咱們這府啊,老爺和老太太仁慈,夫人又不是刁難下人的,最好不過了。”
芳桔哭喪着臉,“你爹娘大小都是管事,替你謀個親自然輕便。可我爹娘兄長都還要仰人鼻息過活呢,我如何與你比的。”
蘭草歎氣,“誰又不是仰人鼻息過活呢?不過大家仰視的人不一樣罷了。就連姑娘們,出身高貴的大家小姐,日後嫁了人不也要仰仗夫婿,依靠父兄。何況我們呢。”
芳桔本是哀怨自己出身低微,一直怨天尤人。也一直嫉妒蘭草被重用,私心裏以爲她能有今日皆因父母兄弟助力。如今聽了她這番話,卻覺得自己委實狹隘了。鑽進被子裏,憂郁的睡着了。
姜采累了一天,也着實沒了精神,可就是怎麽也睡不着。看着那白瓷底牡丹花紋小瓷瓶裏裝的養容膏,越想越覺得心裏不踏實。
碧絲整理完床鋪回頭,看見姜采顧自愣神的樣子以爲她是在考慮與安郡王的婚事問題。怕自己插嘴姑娘婚事逾矩,不說又覺得對不起姜采待自己那麽好。于是思索再三後,終于開口道,“姑娘可是憂慮今日安太妃的事情?”
姜采被打斷思路,有些接不上趟,“憂慮什麽?”
碧柳最八卦,早就想要就說親一事聊一聊。見碧絲開口,忙也湊上前來,“姑娘,您難道沒瞧出來,安太妃和老太太可是達成共識了。要将您許給郡王爺呢!”
碧絲沒料到碧柳這麽大喇喇的說了出來,臉上一紅,忙瞪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去看姜采臉色。
姜采到底是經曆過一世風霜的人,有些拿捏不好少女嬌羞的樣子。于是坦然道,“你們也覺得祖母是看上安郡王府了?”
碧柳、碧絲雙雙點頭。姜采歎氣,“祖母也忒急了,我才多大就忙着說親,我還沒享夠做姑娘的清福呢。”
要知道嫁人做了媳婦以後是很辛苦的,要在婆婆面前立規矩,要體貼照顧夫婿,要照顧小姑、叔伯,還要看妯娌臉色。一大家子亂七八糟的彎彎繞等着對付。
碧絲從外面小丫頭手裏端進來一碗燕窩羹遞給姜采,“老太太就是打量着姑娘沒享夠清福,才找了安郡王府。”
“這怎麽話說?”碧柳托着腮,有些好奇。
姜采心裏是知道的,可也做出一副費解的樣子,等着碧絲說。
碧絲臉紅了紅,說道,“郡王府人口簡單,隻有老王妃一個老人,她又素來脾氣溫和好相處。郡王下面,隻有一個妹妹,也到了快出閣的年紀。姑娘若是嫁過去,隻需在婆婆面前立立規矩,體貼照顧郡王爺。旁的一衆都不用管呢。”
“我還聽說,”一說起八卦,碧柳最是高興,興奮的小臉紅彤彤的,“老王妃年輕時吃過妾室的苦,管束王爺極嚴,如今王爺房裏也不過隻有兩個貼身服侍的通房丫頭。郡王也及其自律,從不招惹莺莺燕燕。爲人最是本分老實呢。”
“這委實是一門好親事。”姜采做了最終總結,細細品起了燕窩。
碧絲也道,“沒有叔伯妯娌,人口單一的人家在京城中委實不好找的。太妃又是桃槐國人,娘家也不在京中。逢年過節,就少了多少打點事宜呢。”
姜采覺得吧,以老太太的性子,也不見得就隻看上了安郡王一家,買東西還貨比三家呢,何況是嫁孫女。她倒是不急着自己的婚事,眼下可有個讓她覺得詫異的事兒。“你們說,那秦姑娘作何要留在咱們府上這麽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