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一本正經爲英國公的管制不利脫罪,且半句不提罪魁禍首秦氏。英國公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覺得二女兒懂事又窩心。素日裏那小心謹慎唯唯諾諾的樣子全然不見,反倒是多了幾分生機和有趣。
他伸手揉了揉姜采的頭,鵝羽般烏黑柔順的頭發觸及掌心蓬松柔軟,還帶着些許溫度。十分窩心的笑笑,“好孩子,我聽你祖母說,府上采買的事都交給你打理了?可還做的應手嗎?”
姜采癟了嘴,“女兒年輕,經驗也少,委實有些摸不着頭腦。好在祖母心疼我,差了幾個常年管事的媽媽幫襯。女兒也在一點一點慢慢學呢。”
英國公點頭,“明日我與賬房的鄒先生說一說,要他教你學一些基本的做賬、查賬的本事吧。”
姜采受寵若驚,連聲道謝。
英國公自吃了梁四舅的藥後,很快便好了,又開始早出晚歸忙于政務,更忙于整頓自家莊鋪。老太太見兒子好了,心病自也去了大半,也好了起來。爲了去晦氣,秦氏張羅了戲班子來唱戲,又叫了相熟的一些人家,陪老太太熱鬧了一天。英國府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和喜慶。
梁四舅看過殷媽媽後,殷媽媽的病情也有所緩解。幾日後,由姜慶帶領着一衆護院、小厮将殷媽媽一家接了回來。本該是接回府上住下的,可姜采卻怕秦氏暗下殺手,于是便要姜慶在外面偷偷另賃了一處小院兒,将殷媽媽一家安置在那。
姜慶回來給姜采彙報日常工作情況,末了,說道,“……按着姑娘的猜測,的确在陵城的兩家莊鋪查出了問題。卻有挂羊頭賣狗肉的事實。”
姜采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想來那秦氏家底不厚,又沒什麽旁的本事。事情必然是出在京城外的莊鋪上。那陵城離桃槐國最近,做些不可告人的生意,卻也容易。”輕輕呷了一口茶,又問道,“隻是暗中查訪,并未被人知曉吧?”
姜慶搖頭,“一切都是按姑娘囑托辦的,無人知曉。如今買到的貨物和契約單子都留在了殷媽媽的宅子裏。由大成看管。”
姜采點了點頭,“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僅要去莊鋪上學徒,還要私下裏爲我跑這些事情。”
姜慶接過碧柳遞上來的龍井茶,喝了一口,笑道,“姑娘客氣了,您這般提拔重用我,我自當盡心盡力辦好差事,才不辜負您的賞識。”
姜采看中的就是姜慶的明事理,兩人如今也合作一段時間,很是熟絡,許多客氣話自也不必多說,“查訪的事情日後還要繼續做的,隻一兩件擺到父親面前恐怕也是沒有什麽力度的。眼下,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煩你去做。京中的許多錢莊,且替我去多多走訪,對比一下,哪一家的信譽更好,哪一家的客源更多,周轉速度更快一些。我手裏頭還有些銀子,且存進去賺些利錢。你也多留心,接觸下這一行當的人,瞧一瞧,我們能在這一行當裏做些什麽。”
姜慶自知,姜采是想要自己開出一樁生意來,這是重任,不敢疏忽,忙領了命,并且拍胸脯保證,一定會踏踏實實做好。
姜采做事考慮周全,讓本對她有輕慢之心的姜慶漸漸開始信服。而姜慶表現出來的謹慎和果斷,也讓姜采越來越賞識他。姑侄兩人,維持住了良好的夥伴關系。
姜采這邊順風順水,秦氏那邊卻是有些凄風苦雨。
自那日英國公與她吵了一番後,夫妻兩人開始同床異夢,貌合神離。秦氏和姜淮不從自身尋找原因,反将一切過錯都推倒了姜采身上。
姜淮認爲,“不知二姐姐的那位好舅舅給父親吃了什麽藥,自打病好了,處處都要擡舉她,什麽都聽她的。”
秦氏裹着一件暗紫色團花比甲,歪在紫檀木四季迎春羅漢床上,漫不經心的翻看着手中的書冊。“她如今一門心思的去争掌家權,卻不知女孩子最要緊的是嫁個好人。你不要理睬她,憑她折騰去,你日後且有輝煌的日子呢。”
姜淮腦海裏浮現了二皇子那張白淨俊朗的臉,有些嬌羞的低了頭。忽而,又有些擔憂的擡頭,看向秦氏,“可是,娘不是說,父親不願意我們嫁入皇家嗎?”
“别聽你父親的。”秦氏将手中的書往桌上一擲,“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如何一樣了?他想着朝中局勢,顧着大局。可那朝廷和大局與我們女人什麽幹系?娘隻爲了你的幸福着想便是了。”
姜淮似懂非懂,可是看着秦氏臉上一片堅決。便覺得,隻要聽母親的,自己的一生便不會走錯。
賈蟠家的挑了簾子進門,在外頭便将母女倆的談話聽了個七七八八。知道秦氏是一心和姜采杠上了,如今國公爺和老太太明顯偏向于姜采,此事若是硬碰硬必定得不到好處。可依秦氏有些自負的性子,自己若是直言進谏,怕是适得其反。左右思量一番,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說道,“夫人,眼瞧着也快小年了,柏大爺就要回府了。妙姑娘這邊,要不要給老夫人寫一封信,接她來府上住一住?”
秦氏不假思索點頭道,“自然是要來的。我原想着,這個月十五正是淮姐兒的生辰,家裏頭少不得要給她過這個生辰的,到時候把妙姐兒接過來給淮姐兒慶生,豈不便宜。”
賈蟠家的點頭,姜淮聽聞此處,猛的坐直身子,“娘,您真要撮合大哥哥和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