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思是姜慶見了殷媽媽便會帶了晦氣,回去見姜采,便會給姜采帶去晦氣。
姜慶頓覺不妙,收了玩味的态度,強硬起來。“我來便是奉了二姑姑的命,探望殷媽媽。若我見都沒見到就回去,要我這個做侄兒的有什麽臉面面對她?今日我不管你什麽緣由,必叫我去見一見才行!”
福海見姜慶态度強硬,自己也上前一步,挺了挺胸膛。一副時刻準備打架的樣子。他本就生的健碩魁梧,此刻黑着一張臉,卻有震懾作用。
姜慶雖然隻是英國府的族親,可到底也是親。葛莊頭并不敢得罪死了,隻得喏喏應了聲,帶着往西跨院走去。
東院不大,且有些破敗。東牆角磚瓦有坍塌過的迹象,顯然是許久未曾住人,慌亂整理出來的。姜慶掃視一圈,加快腳下步伐,進了正房的西次間。臨窗的小架子床上,躺在一個面色蒼白的婦人,想來正是殷媽媽。臨窗的酸枝木镂空雕花椅上坐着一個年輕人,見有人進門猛的站起身來,戒備的看向門口,滿眼血絲,看起來異常疲憊。
見姜慶一身華服又是個生面孔,戒備之心反倒收了些,握緊的拳頭漸漸松了下來。
葛莊頭在姜慶身後探出頭來,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屋裏。那年輕人看見他,仿佛見了天敵一般,即刻劍拔弩張起來。
王管家從後面極了上來,笑呵呵對那年輕人到,“大成啊,這是京裏來的慶三爺,是替二姑娘來探望你們母子的。”
林大成一聽是姜采的人,眼神即刻便複雜起來。娘昏迷之前說的話言猶在耳,她說二姑娘在府内委實艱辛,他們不能再給她添亂。原想着要一吐委屈,可想了又想還是壓下了念頭給姜慶行了一禮。
姜慶上前扶了他起來,問道,“殷媽媽如何了?”
林大成看了一眼床上漸漸沒了生氣的母親,眼眶微紅着搖了搖頭。
姜慶又問有沒有請大夫,到底得了什麽病一類。林大成皆不回答,反拿充滿仇恨的眼睛去看葛莊頭。姜慶自是知道他無言的暗示,也不聽葛莊頭和王管家啰嗦。
反倒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吩咐人去請名醫問診,自又同林大成說了幾句話。将姜采給的貼己錢給了他,并将姜采當日的話重新複述一遍。幽幽歎了口氣,“姑娘若是看見殷媽媽這般光景,定時十分傷心的。你且要照顧好媽媽和自己,若是出了什麽閃失,葛莊頭怕是要跟着遭殃了。”一面說着,一面笑笑去拍葛莊頭的肩膀。
葛莊頭心裏頭一驚,心道這二姑娘能拿出這麽多銀兩來貼補乳母一家,顯然是得勢了。原想着要殷媽媽一死百了,可若真的死了,自己怕也保不住命。不如叫吊着她一口氣,保住自己幾年的安穩。待姜采嫁人了,自然是不能插手英國府的内務事。
心下拿了主意,面上就越發殷勤了。“我這就去派人請了大夫來給殷媽媽瞧病。家裏頭什麽好的補品可着來給殷媽媽用。隻管叫姑娘放心,我必定照顧好殷媽媽她老人家。”
姜慶也是從善如流的露出友好神情。林大成原本燃起的希望,瞬間滅了。拿着荷包的手越發攥緊了力度。
姜慶臨走留下了兩個護院,格外叮囑一番。葛莊頭越發不敢動作,隻老老實實請人來給殷媽媽瞧病。又恩威并施鎮壓住了林大成。
林大成一心以爲姜慶是個混賬,不管他們母子死活。眼下殷媽媽病重,他們母子的命都捏在了葛莊頭的手裏。便是有滿心的怒氣,也不能發作。隻暗暗隐忍。
三日後姜慶帶着山杏回了英國府,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姜采。
姜采聞此震怒,好惡毒的人,不僅要置她于死地,更對她的乳母下了殺手,害死了無辜的林婉兒。姜采正愁找不到幹掉秦氏的突破口,眼下算是給她提供了方便。
“我去禀了祖母将山杏留在我的院子裏,你且派人去将她的身契等事打理妥當。”,又轉過頭去吩咐碧柳,“去庫裏把之前舅舅拿來的人參,鹿茸都包了,另挑幾樣補身子的,打發人給媽媽送去。”
碧柳哭的兩眼通紅,領命匆匆去了。院子裏同林婉兒有交情的丫鬟、婆子知道她已過世的消息都十分悲痛。又各湊了銀兩,物件不等交與碧柳,一并帶去給殷媽媽。
碧柳哭的最傷心,一面清點大家所湊之物入單子,一面對姜采道,“姑娘,您不能再好性,容着那院的了。如今是迫害了殷媽媽一家,往後更敢對姑娘下毒手了。”
碧絲想要攔她,想起之前秦氏對姜采做的事,再聯想林婉兒的死,更加替姜采擔憂。索性隻在一旁淌淚,不言語。
姜采正在沉思,該如何把這一狀漂亮的告到老太太處,并未聽到碧柳的話。半晌後方才開口,“眼下莫要打草驚蛇,今日的事一件都不許傳出去。吩咐下去,若是院子裏出了吃裏扒外的,打死了幹淨!”
屋内的人皆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再多說一句。有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有緊着考慮未來的,還有心虛的。
姜采雖然嚴防死守住了自己的院子,但是卻管不住葛莊頭。秦氏很快便知道了所有情況。
賈蟠家的端了碗熱茶進來打探,“夫人打算怎麽辦?”
秦氏點點身邊的紫檀木雕花小炕幾,示意賈蟠家的将茶碗放下。摟着白銅錾花小手爐,往身後的銀灰色暗紋流蘇引枕上靠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她就算是告到老太太處也抓不到我的把柄,那葛莊頭是老三家那位的親戚,與我什麽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