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
冬天讓這座山中小城徹底的與世隔絕。
範曼提前到來了,對此魏相是又驚又喜,還帶着幾分憂慮:“這都要生了,你還來做什麽?”
範曼挺着已經頗有規模的肚子,對着魏相露出一個笑容:“來看看我們的封地。”
主母駕到,數千名子民、甲士和奴隸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場面壯觀。
這也讓範曼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很有領導人的風範。
魏相微笑看着範曼,突然察覺到什麽,向着旁邊看去,正好看到了蘭茹希翼的目光。
魏相眉頭一皺,雙腿突然有些發軟。
下雪了,夏邑之中的生産并沒有停止,男人們外出打獵,女人們清理山谷,孩子們會在有太陽的時候出來歡樂的奔跑。
士兵們也依舊在訓練。
魏氏支援給魏相的五百甲士被抽調了兩百回去,剩下的三百甲士則作爲禮物留了下來,他們的家人也在之前随着範曼一起抵達。
這就是有家族支持和白手起家的區别。
三百甲士的操練十分勤奮,從近戰到遠程,從隊形到紀律,魏相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軍事知識都傾注在了這支軍隊身上。
“射!”
一聲怒吼,三百隻弩矢密密麻麻的射在兩百步之外的雪人堆中,不少雪人的腦袋被淩空射爆,雪花四濺。
集團射擊的弩箭威力有些類似于機關槍點名,一掃過去就是一片,視覺效果絕對是一等一的。
士燮看着眼睛都紅了,一把抓住了身邊的魏相:“我們士氏要和你采購魏氏弩,價錢你開!”
魏相用鼻孔重重的哼了一聲,道:“現在還覺得五十萬貴嗎?”
士燮十分誠懇的點頭道:“貴!但對于魏氏弩這樣的武器而言,倒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那你們士氏給不給這個錢?”
“不給!”
“……”
最終,魏氏弩以一千錢一具的價格成交。
對此,剛剛升任副家老的魏睿不免有些意見:“主君,魏氏弩乃是我們夏氏的不傳之秘,怎麽能如此就輕易售賣出去呢?”
魏相笑了起來,耐心的解釋:“魏氏弩……其實并沒有那麽難制造,懂嗎?隻需要一些工匠,一具實物,研究一段時間就能制作出來了。”
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麽版權法之類的東西,山寨也不會付出什麽代價,所以魏相想做的很簡單,那就是在魏氏弩被完全山寨出來之前,争取多賣幾具出去。
看着有些頹喪的魏睿,魏相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不用着急,好東西還在後頭呢。”
魏氏弩隻是最初級的弩,仿造當然容易,但如果是更高級的、材質和制造工藝要求都更高的弩呢?
飯要一口口的吃,弩也要一步步的造,從粗糙到精細,從能仿造到不能仿造,讓弩的水平伴随着匠人們的工藝水平不停提高,這才符合科學發展的觀念嘛。
绛都,荀府。
屠岸賈坐在中行林父的書房之中,眼神有些奇異:“不知中行伯召我,所爲何事?”
雖然面前是整個晉國六卿之中排行第二的中軍佐,但屠岸賈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麽畏懼,甚至也沒有多少尊重。
中行林父臉上笑意不變,道:“聽說屠岸大夫最近正在四處尋求軍械,老夫府庫之中正好還有三百套用不上的甲士軍械,就全部送給屠岸大夫了,如何?”
屠岸賈明顯吃了一驚,随後臉上露出笑意:“這如今使得?中行伯實在是太客氣了。”
在一番虛僞的推辭之後,屠岸賈接受了這份來自中行林父的禮物。
氣氛開始變得融洽,屠岸賈笑道:“所謂無功不受祿,中行伯若是有何話說,屠岸賈洗耳恭聽。”
中行林父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聽說郤伯最近病重,不知宮中可有什麽消息?”
屠岸賈似乎早有所料,臉上的表情不變,微笑道:“不瞞中行伯說,前日宮中向郤伯府上派去兩名優秀醫者探路,但卻都不得其門而入,也是讓君候頗爲感慨啊。”
中行林父眉頭一揚,看似有些吃驚的說道:“難道郤伯竟然已經危急到如此地步了嗎?”
屠岸賈啧啧有聲,道:“恐怕确實如此。”
中行林父又道:“想必君候是頗爲生氣的了。”
屠岸賈微笑不語。
中行林父沉默片刻,笑道:“聽說屠岸大夫之前的封地都已經被趙氏收去,如今既然屠岸大夫重歸政壇,那麽屠岸氏想必也是需要一個好封地的。”
屠岸賈笑道:“不知中行伯有何建議?”
中行林父同樣笑道:“我大晉之中除了君候之外,最能決定封地歸屬的非上卿執政莫屬了,不如屠岸大夫也去找一找郤伯,或許此事便成了。”
屠岸賈淡淡的說道:“郤伯不過将死之人,我又何必去熱臉貼他的熱屁股呢?”
中行林父撫須微笑:“郤伯若是去了,自然是還有另外一位大晉上卿的,不是嗎?”
屠岸賈看着中行林父,過了片刻之後才道:“以大晉禮法,中行伯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選。”
中行林父笑意越發的盛了:“那不知君候又是怎麽樣的想法呢?”
屠岸賈打了一個哈哈,道:“此事老夫就不太清楚了,不過老夫自己是覺得,大晉這些年不遵守規矩之人未免過多了一些,該有的規矩還是得好好的守一下了。”
兩人相視而笑。
過了片刻之後,中行林父道:“老夫打算這兩日入宮拜見君候,不知屠岸大夫可有什麽建議?”
屠岸賈笑道:“兩日後老夫應當是在君候身邊随侍,中行伯乃是大晉肱骨,君候自然是會親切接見的。”
中行林父哈哈大笑,道:“不知屠岸大夫可有什麽心願?”
屠岸賈摸了摸胡須,眼底突然閃過一絲嫉恨的光芒,緩緩說道:“大晉人才輩出,但也總有那麽幾個野心勃勃不擇手段的無禮之徒讓人望而生厭,如剛剛獲封的夏邑大夫魏相便是如此。”
中行林父聞言略有猶豫,但很快就笑道:“是啊是啊,這個魏相……老夫其實想要處治他也很久了。”
屠岸賈眨了眨眼睛,道:“區區一個大夫,難道還能和上卿執政抗衡不成?”
下一刻,笑聲便在空氣之中肆意的傳播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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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