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參拍賣會的日子終于到來了。
這一天,魏相神清氣爽的起床,坐着馬車來到了士府。
第一個要拜見的當然是老丈人士會。
“見過外舅,多謝外舅對小婿的照拂。”魏相恭恭敬敬的行禮。
魏相這個大夫之位少不了士會的支持,甚至趙朔本身對魏相的大力支持也有一部分是看在士會的份上,因此魏相的謝意也是發自内心。
士會心情顯然不錯,哈哈的笑道:“無妨無妨,老夫現在也不瞞你,當初嫁曼兒于你之時族中多有議論,如今卻是證明了老夫看人目光之犀利了!”
說着,士會免不得露出幾分得意的表情。
魏相趕忙一通馬屁就拍上去。
“好了好了。”士會有些哭笑不得的瞪了魏相一眼,道:“說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夫随便去找一個門客來都說的比你好聽!”
魏相嘿嘿一笑,道:“外舅有所不知,小婿這不是從未……嗯,稱贊過他人,有所生疏也是正常,下次改進,下次改進!”
西方世界有一句俗話叫做happy wife happy life,意即“老婆開心生活舒心”,可見無論古今中外,夫妻關系作爲家庭之中最重要的關系都必須要得到重視和維護。
老丈人作爲老婆心中最爲威嚴的男性對于範曼的影響力毋庸置疑,這關系必須搞好搞紮實,因此魏相拍起馬屁來也是毫無心理壓力,甚至還想再多說幾句。
士會臉色慢慢變得嚴肅,道:“你今後也是大夫了,一舉一動關系着整個宗族的生死存亡,當時常自省如履薄冰,切切不可驕傲自滿,讓整個宗族都因你之失誤而承擔代價!”
魏相對此自然是乖巧點頭,心中卻想你老人家的曾曾嫡孫士吉射不就是因爲太過驕傲自滿不把其他卿族放在眼裏,導緻士氏和中行氏成爲了晉國六卿之中第一批出局的宗族麽?
當然這種話魏相是不敢說出來的。
在誡勉了一番魏相之後,士會臉色和緩不少,道:“既是大夫,那麽也該有些氣度了,像中行庚、智罃那般小兒輩便不要和他們再多計較,傳出去失了氣度!”
魏相心中一動,暗道原來這當官也長輩分啊,當即笑道:“請外舅放心,今後小婿的目标隻會放在中行伯和智首大夫的身上,斷然不會再去理睬中行庚和智罃那些小兒了。”
正在撚着胡須的士會動作一僵,差點把幾根胡須都揪了下來,怒道:“老夫是讓你和緩與荀氏之間的關系,不是讓你去和荀氏鬥個你死我活!”
魏相正色道:“外舅此言差矣,小婿畢竟和趙氏牽連已深,若是剛得授大夫便和荀氏和解,豈不是被趙氏視爲叛逆?”
士會啞然片刻,道:“老夫是讓你和荀氏表面和緩一下,不要一見面就喊打喊殺,明白嗎?何謂政治,政治并非角鬥場,更不是非黑即白,你雖然是趙氏出身,但将來有一天或許也會和荀氏攜手合作。記住,凡事要考慮的應當是你自己的宗族,然後才是你個人的恩怨好惡,否則的話你個人倒是殺伐決斷了,整個宗族因你而生的風險同樣也會大大增加!”
魏相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下,覺得如果繼續反駁下去估計會讓老丈人完全上火甚至上手抽人,于是十分明智的點頭稱是。
糊弄老人,哦不,讓長輩安心最重要的方式不就是說一套做一套嘛,都是小意思。
看到魏相一臉乖巧,士會的表情再次和緩下來,道:“你如今也是大夫了,将來免不得也要時常觐見君候,國家大事也要關心起來。”
魏相道:“喏。”
士會道:“老夫考一考你,你可知你上一次爲何被駁回,這一次又爲何能成功得授大夫?”
魏相不假思索的說道:“那自然是因爲外舅英明神武運籌帷幄,在大晉政壇之中合縱連橫縱橫捭阖……”
“砰”的一聲,士會直接拍了桌子:“說人話!”
魏相腰部頓時下意識的直起,道:“因爲君候将死!”
士會擡起的手掌頓在半空,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說下去。”
魏相道:“君候将死,在死前他最擔心的便是實力強大的趙氏,因此想辦法削弱趙氏就成爲了君候的第一要務。而郤伯作爲上卿同樣也對強大的趙氏感到憂慮,因此君候和郤伯一拍即合,達成了合作。”
士會淡淡的說道:“怎麽個合作法?”
魏相道:“郤伯利用中行庚和智罃被我扣押的時機,特地出面爲中行氏減免了四萬錢。這四萬錢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卻讓中行伯欠下郤伯一個人情,中行伯乃是荀氏宗主,這個人情在将來很有可能會被郤伯利用來對付趙氏。”
士會道:“但如此一來,郤伯豈不是欠下你一個人情?”
魏相道:“所以郤伯在廷議之中支持我成爲大夫,他欠我的這個人情就還掉了。”
士會道:“但你成爲大夫,趙氏力量豈非越發強大?君候和郤伯削弱趙氏的目标并未達成。”
魏相笑道:“所以,他們特地在事先誘導了原同和屏括,小婿猜想很可能郤伯事先暗中接見了這兩人,讓原、屏對人參渠道産生了貪婪之心,于是原、屏二人便聯合草中戎和郦戎開始圖謀廧咎如。若是原、屏二人能夠成功的話,那麽整個南太行都歸原、屏二人所有。趙孟對此必然大怒,但有君候和郤伯支持的原、屏二人自然能夠頂住趙孟的怒火,趙氏的分裂也就成爲定局。”
士會道:“但問題是你和韓厥挫敗了原、屏二人的圖謀,并且占據了南太行。”
魏相道:“沒錯,這也是君候和郤伯的第二手準備。原、屏二人失敗之後圖謀暴露,于是原同的族長之位被剝奪,原、屏必然對趙孟懷恨在心。随後君候和郤伯再把我這個原、屏的眼中釘推上大夫之位,趙氏的分裂依然出現,君候和郤伯的目标同樣圓滿達成。”
士會點頭道:“對于荀氏的表現你怎麽看?”
魏相道:“中行伯作爲荀氏宗主,這一次同樣是被郤伯完全算計了,他并非郤伯的對手。先氏宗主先毂更是被耍得團團轉,不值一提。”
士會道:“那原同、屏括呢?”
魏相道:“原同、屏括乃是兩個蠢貨,空有野心但無能力,被别人利用卻不自知,遲早因無能而死。”
士會道:“趙孟又如何?”
魏相道:“趙孟看似損失了兩名大夫,但卻借機把我這麽一個至少在眼前會全力支持他的大夫提拔上位,同時還從原同手中奪回了族長之位,并且沉重的打擊了原、屏在趙氏下宮的聲望,又提升了趙孟自己的聲威,可稱是除君候和郤伯之外的另一個大赢家。”
士會點了點頭,道:“最後一個問題,老夫呢?”
魏相拱了拱手,笑道:“外舅不動聲色暗中運營,不但幫助了君候和郤伯,同時還賣了趙孟一個人情,更拉了小婿一把,也沒有讓中行伯和先伯心生怨恨。真真可謂是掌控全局,盡收百利而無一害,小婿拜服!”
士會聞言哈哈大笑,虛點一下魏相腦袋:“真是一個小滑頭!曼兒有你,老夫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