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殺人器,這話倒是不錯。”
卓凡看着眼前的菊池信介,眼中中帶着一絲欣賞之意。
他曾爲仙帝,論修行悟道,這世間能夠比得上他的人沒有幾個。
别說是這末法時代的地球,即便是在修仙界中,也隻有那幾位威震九域的仙帝才有這資格。
隻是,卓凡從未以境界的高低去看一個人,道法萬千,這世間并非隻有一種道。
正與邪,是與非,對與錯,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一套價值體系。
相較于實力,卓凡更願意去看待一個人本身的品性,有人信上帝,有人信佛祖,有人什麽也不信,但卻不能因爲自己不信,就一定是别人也不信才是對的。
若沒有這種包容萬物之心,隻會越陷越深,一步一步走進瘋魔之中。
菊池信介哈哈笑道,“卓凡君,你能跟随藍丫頭來這富士山颠,也算是一種緣分,有句話華夏語說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老頭今天高興,你有口福了。”
菊池信介不知從哪裏取出幾壇清酒出來。
他們在神社之外的一處空曠之地鋪下一張毯子,生起暖壺,将幾壇清酒放在上面加熱。
沒有多久,酒水的香氣漸漸的散開,在這山巅之上,周圍都是雲層濃霧,山下的景色其實也看不太清,但能夠在這裏對飲喝上一壺,也有種說不出來的意境。
卓凡也是第一次飲這種清酒,味道極好,酒水有一股酸甜的味道,雖然度數非常的高,酒卻不烈,反而十分溫和。
菊池信介笑呵呵的問道,“這酒我藏了有些年頭了,卓凡君覺得味道如何?”
“還不錯,但卻不是我喜歡的酒。”
“哦?”
卓凡思忖着道,“這清酒淡酸淡甜,雖然度數不低,喝起來卻是綿軟無神,雖有肅殺之意,卻又隻是孤寒蕭瑟,少了一絲神韻。
不過比起俗世中的酒來,也算得上是佳品了。”
菊池信介見卓凡言之鑿鑿,不由眼睛一亮。
這藏酒可是他的寶貝,他自己都舍不得喝,這等好酒若是給不懂酒的人,那是暴殄天物。
可卓凡寥寥數語,卻将這酒說得如此透徹,雖然不是什麽贊賞的話,卻品出了酒中的神韻。
當今世間的酒,更多的都是在口感和醇香上下功夫,雖然制作工藝是提升了,材料變得多樣了,卻失去了酒水本身的個性。
菊池信介看向卓凡,又笑着問道,,“那什麽樣的酒才是卓凡君喜歡的酒?”
“好酒,入口不應該是醇和溫淡,最好是一股肅殺凜冽之感,如利劍出鞘,刃帶寒光,可也不能太過孤寒,隻需點酒入喉,也能讓人熱血激昂,心中暢快。”
“這世間哪裏有這樣的酒!”
菊池信介撫摸着他的胡須,搖着頭說道。
“好酒難求,知音難覓啊。”
卓凡的記憶拉回到遙遠的過去,曾經他倒是認識一位故人,他就喝過那樣的酒。
可他知道,或許他再也喝不到那樣的酒了。
有些酒,心境不同,時間不同,情感不同,味道也就不一樣了。
菊池信介微微一愣,此刻他竟然在卓凡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滄桑之感,心中不由訝異。
這不是一個少年人可以表現出來的神情。
他清楚卓凡這句好酒難求,知音難覓并非是爲賦新詞強說愁的感慨,而是發自内心的。
這麽多年以來,他在這山巅之上苦修,對這種寂寥之感最爲熟悉不過了。
人越是站在高處,越是難以去融入那個複雜的紅塵世界。
世間之人如天上繁星一般,看似隻有咫尺之遙,卻不知是相隔着多少光年的距離。
藍菲菲看着這一老一少,說的話都是奇奇怪怪的。
讓她驚詫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祖父像今天這般開心過。
一直以來,菊池信介給她的印象都是不苟言笑,十分孤傲,雖然待她不錯,但也隻是長輩的慈祥,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
可現在,菊池信介跟卓凡閑聊卻不一樣,兩人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一樣,菊池信介已然把卓凡當成了忘年交的同輩之人,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讓藍菲菲看得驚奇不已。
她也插不上嘴,隻是在一旁默默的溫酒,聽着這一老一少不修邊幅的閑聊。
卓凡跟菊池信介從一壺酒開始,聊到了武道,聊到了修行,甚至一些玄而又玄的天人之道。
一開始菊池信介還可以跟上卓凡的節奏,可漸漸的,他不由生出一種不如眼前少年的挫敗感來。
他雖年長,可無論是學識,見地,還是一些武道上的所想所悟,竟然沒有一樣及得上眼前的少年。
卓凡給他的這種感覺,他隻有在當年的老師身上看到過。
可菊池信介知道,他如今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學生了,現在的他,早已經将當年的老師遠遠的甩在身後。
可他還是不如眼前的少年。
漸漸的,他們的交談已經變成了菊池信介的詢問。
卓凡心情似乎不錯,也耐心的給他講解一些疑惑。
菊池信介聽得入神,很多困惑了他幾十年的問題都得到了解答,讓他醍醐灌頂。
“卓凡君,這些年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我,華夏修劍者多,但東瀛修刀者多,如今的東瀛刀術流派,有諸如拔刀流,速刀流,心刀流等等,大多數武者終其一生都會去追求其一的最高境界,這些年來,我早已将所有刀術流掌握至化境巅峰,卻始終找不到更進一步的法門,還請卓凡君賜教。”
此刻,菊池信介已如學生提問一般,誠懇求教卓凡。
卓凡笑了笑,說道,“我雖不修刀,但萬法不離其宗,隻要你刀與心合,心與神合,神與意合,是什麽樣的招式又有什麽關系呢?
你若是想突破瓶頸,得先忘掉瓶頸才行。”
菊池信介似有所悟,仿佛抓住了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抓住,但他知道,他的契機到了。
所謂悟道,并非一日之功,但最重要的就是最開始的那臨門一步,若是沒有踏出那一步,再怎麽苦修也是徒勞的。
“多謝卓凡君賜教,信介感激涕零。”
菊池信介對着卓凡躬身行了一禮。
藍菲菲看到這一幕,看向卓凡的目光徹底變了。
在上山之前,她做夢也不會想到會見到這樣的場景。
卓凡竟然能夠讓菊池信介心悅誠服的行禮。
卓凡究竟有多麽強大?
她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