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煦等人按照莫道人的指點,将黃泉蚌珠從衣服内襯中取出,找來大楊樹樹梢上的枝木,破開兩瓣,鑿出凹眼,将珠子放入合上,莫道人再寫就一道朱砂符将其封好。
清虛道長說道:“眼下要緊的是須拔除侵入狐首之邪氣。上上之策,當是請趙掌櫃和紅姑以金針度穴護住任督二脈和心脈,由貧道以純陽真氣從體内攻伐。至于莫道兄,想必茂山道法應可起大用。”
莫道人點了點頭,說道:“若是我獨自施法,怕是難以濟事。有你這安排,我倒是有些把握了。”
定了法子,繞着黃老狐身,各自站好位置,掌櫃老頭和紅姑分别撚起兩支形狀奇異的金針,針芯有細眼。幾息之間,十隻金針已落針于任督二脈及心脈之間,針尾纏附有掌櫃老頭加上的秘制藥灸。
清虛道長則是運轉真氣數周天,左掌按住狐腹,右手捏劍指,驅動真氣向狐首倒逼攻伐而去,一時間,狐身體外白霧萦繞,丹田處隐隐有湍嘩之聲,漸往狐首而去。狐首上的黃毛随之倒豎如針,微微顫動。
莫道人此時将一張黃色符紙,附在狐首之上,口中念咒,指尖蘸上朱砂,當指尖觸及符紙,竟發出紅色焰光,在符紙上灼出灰白色符字。以掌撫之,沉喝一聲“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将手掌緩緩擡起,似有牽拉,隻見有黑氣從黃老雙眼中被排出,吸附于莫道人的符紙之上,符紙上的符字迅速由白轉黑,待到眼中再無黑氣排出,莫道人兩指夾起那符紙一抖,噗的一下燃起火來,轉眼間化爲灰燼。
此時再看黃老雙目已經再無紫黑之色。伍煦大喜,連忙給諸位長輩緻謝。見師父和莫道人都運功施法都有些疲意,心中感激,連忙端茶捶背。
掌櫃老頭撚動其中兩個金針,不多時,聽見黃老呻吟一聲,悠悠醒轉過來。他仍是狐身,乍一醒來,突然躍起,卷起一陣旋風,落地之後一個踉跄,差點沒摔倒。他嘶喘着說道:“你們是何人?!”
伍煦急呼:“伯父,是我伍煦,都是自己人!”
黃老聽見,鎮定了下來,似乎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事。
伍煦突然感覺魂魄之中聽見了黃老的聲音:“小伍休怕,這是我的魂語法,旁人聽不見。這些人十分厲害,是否真是自己人?”
伍煦于魂内将黃老昏迷後的事情解釋了一遍。黃老稍稍放下心來,再問道:“珠子可安好?”
伍煦答道:“珠子已放好,我随身保管。”
黃老松了口氣,說道:“交給我吧,當時事急,忘了和你說,此物貼近人身是有害的。”
突然,響起一聲尖厲嘶吼,神魂震蕩。黃老悶哼一聲,身子晃了幾下,他驚道:“孩子,你的魂魄怎麽了?怎會有魔音?!”
伍煦黯然答道:“一言難盡,先請伯父到榻上歇息,慢慢詳談。”
黃老說道:“也好,你來托我過去,取來一套衣物。我雙目不能視物了。”
伍煦才知黃老雙目未愈,連忙将他抱到房中榻上将被子蓋上,又拿來一套幹淨衣服。片刻之後,黃老已化爲原先那個驕傲的老人家模樣從房中緩緩走出。
伍煦趕緊上前扶持,說道:“伯父怎麽不在榻上歇息?”
黃老搖搖頭,說道:“雙目失明,于我并無甚麽妨礙,我有法力,便可行走無礙。”
他面向清虛道長、莫道人以及蔭楊客棧諸人,道了謝。與衆人圍桌坐下飲茶,感慨說道:“數十年未踏足人間,未曾想凡人中修道有成者竟仍是如此多。一處鄉野,竟皆是強者。”
大家聞言無不啞然失笑。
各人依照伍煦對黃老的稱呼,各自對應輩分相稱,清虛道長、莫道人與掌櫃老頭與之平輩相稱,否則以黃老數百年的年齒,真不知如何稱謂。
伍煦問起黃老受傷之事,黃老淡淡然說道:“乍尋見那珠子,想着瞿風那小子重生的機會大了許多,歡喜之下,一時大意了,實不值一提。”
伍煦聽見瞿大哥重生有望,不禁欣喜。黃老見他欣喜的樣子,老懷欣慰,惦記起伍煦體内的異事,仔細問起,聽罷,沉默下來,自顧自飲茶。伍煦心想他許是在想法子,也沒再追問。與黃老到了自己房中,将銅鏡與黃泉蚌珠取出,交給黃老。
黃老接過銅鏡和黃泉蚌珠後,想了想,和伍煦說道:“我有一個辦法,可解你體内之厄。你待三更月明時,随我到那楊樹頭去。隻是莫說與他人聽,隻因我施此法須得靜心。”
伍煦答應下來。夜裏打坐練功,待到三更之時,魂魄中聽見黃老呼喚,便起身,悄聲出去。到了楊樹樹下,見月光從楊樹枝葉間灑下,備覺清冷。正要喚黃老,黃老瞬時無聲無息地閃身出來。
月光之下,黃老雙目無光,微笑說道:“小伍你屏住呼吸,待我施法将你體内的鬼氣魔魂驅除,隻是這個過程有些難過,你須忍着。”
伍煦點了點頭,呼吸自靜,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隻覺夜風微涼,很快,他感到一股痛楚,這種痛楚正是從他體與魂的最深處傳來,那是鬼氣丹與牽魂線之所在,伍煦能看見鬼氣丹被黃老的手向外扯着,鬼氣丹卻似已經和伍煦的魂魄血肉長在一起,竟仿佛撕扯的是他的心髒一般。
但疼痛的不隻是伍煦,黃老的手正在被鬼氣丹腐蝕,兩人皆是咬緊牙關,滿頭大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正在此時,客棧裏傳出一聲大呵:“住手!”是莫道人的聲音。
客棧裏,衆人紛紛起身往大楊樹那裏奔去。領路的卻是許久不見的小蓉,她一張小臉蛋此時更顯蒼白。
先前小蓉匆匆來敲門,告知她見伍煦在楊樹下所遇之事,掌櫃老頭不知黃老與伍煦在做什麽,想到黃老的狐妖身份,便急急将衆人都喚醒。清虛道長和李、孫二人,及蔭楊客棧諸人驚疑不解,但見莫道人一聽,勃然大怒,估計出了事,紛紛施展輕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