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一的意識不停的下沉。
繼續下沉。
【我無所謂】
反正……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會改變。
那種事情會習慣的對吧?
就像過去所經曆過的一樣。
無論得到了什麽,還不是同樣會有失去的一天。
人與人之間的羁絆,本來就不能抵達永恒。
可以說破滅的結局才是最真實的。
哪怕是超越了一切,最終也無法超越生死之間的永恒之壁。
無論說得多麽冠冕堂皇催人淚下,光明背後的黑暗,才是唯一能夠抵達到的結局。
已經不想努力了。
一切都不會變得好起來。
全都是浪費精力。
在黑暗中,皇太一也不會感到困倦和疲累。
腦子還能夠進行思考,這是清醒的證明。
清醒又如何?
一無所知又不會思考的人,恐怕才是最幸福的。
漸漸地覺得思考也是很累很麻煩的事情。
如果能停止思考就好了。
不過那種事情大概……
也不是做不到?
皇太一的大腦活動逐漸變得遲緩。
“嗯……幾天了……”
迷迷糊糊張開眼睛,還很模糊,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
是睡着了?不,似乎也不是,爲什麽這麽黑?就算是深夜也不可能黑到這麽純粹的程度。
是……光?
仿佛觸手可及,稍稍定睛一看卻又好像并不是如此,也很難說遙遠。
就像……看到了電視裏的景象?
電視就在那裏,電視裏的内容也無比真實,甚至就是發生在現在。
但是,無法觸碰到。
盡管有光明存在,卻無法觸碰到。
爲何會有這樣的光?
而且十分奇怪,并不是光球,或者其他的形狀。
那是從上方投射下來的,像是舞台上投射在演員身上的追光。
漸漸的,看得見了。
是個人影,很淡,但是又能輕易的分辨出來。
“什麽嘛,原來是司命,你回來了?吃飯沒?呃……誰?”
皇太一心中又湧上一陣疲倦,眼皮都不想擡起來,司命而已,又不是沒見過,雖然最近确實好像不大容易見到了,但這就和貓一樣,肚子餓了應該就能回家了吧。
不,好像不是。
雖然是司命,但是卻非常的……陌生?
豈有此理,怎麽可能連司命都感覺陌生了?怕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你是……司……不對……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好疼……嗚……”
皇太一突然死死捂住了頭,蜷縮着在地上亂滾了幾下都止不住突如其來的頭疼,幹脆咚咚的撞起了地面,也不管樓下不樓下的了。
不知道被什麽封鎖住的記憶撕開了封印,強行扯斷鎖鏈,咆哮着爬出深淵。
那是……如今難以想象的溫暖時光,但爲什麽之前完全想不起來?
另一個不同的司命。
簡直如同理想中的戀人,并不存在與世間。
甚至,确實成爲了彼此相愛的人。
就像是一個荒誕的夢境。
可是,如此真實的夢境,難道真的隻是記憶麽?
不對……
确實是真實經曆過的東西。
但是最後……最後發生了什麽事來着?
“你是……你應該是……是我記憶中的……咦?我好了?”
皇太一的頭疼神秘的停止了。
也許就是記憶重新恢複的時候停止的。
“快醒過來……從……囚籠裏……”
好像是司命,又好像隻是一道光的迷之物體當中響起了女孩子的聲音,這個聲音無疑也是司命的。
“我很清醒啊,這不正和你說呢?”
從頭痛中解放了出來,皇太一覺得自己的精神不錯,試着向那邊走了兩步,馬上發現距離沒有改變。
或許這裏不是現實世界?但即便不是,這個結論是由自己思考之後而得出來的,這就證明意識應該是清醒的才對。
“并不是……快醒過來……”
司命的聲音像是遠山峻嶺當中來回遊蕩的回音,忽遠忽近。
“啊?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皇太一隻是隐約察覺到了一絲近似于警告的意味。
自己的現狀說不定有些不妙,可是對方又不肯說……
難道不是不肯,而是不能說出來?
不對勁。
大腦中的記憶,已經很順暢了。
自從回來之後,任何事情好像都很自然,同時又摻雜着各種貌似是有意修飾過的細節,讓諸多事情都變得順理成章。
可是,事情反而不該是這樣。
自己所經曆過的生活,所經曆的每一日,根本就不會這麽順利好嗎!
每一次都會向奇怪的方向發展,根本就談不上什麽合理,邏輯。
一句話就是瞎丁日亂搞。
與之相比,“正常”反而就顯得不大正常,這也是挺繞口的說法,總之自己能理解就夠了。
“你……還能回來麽?“
話一出口,皇太一的臉就忽然湧上一陣熱流,趕緊低下了頭。
到底是在想什麽啊!确實,心中的記憶忽然就回來了,但是更清楚這一段感情隻是發生在和司命的一個思念體之間,用一個不大恰當的比喻,就相當于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同時喜歡上了她的手。
而思念體的記憶,似乎也回歸到了司命的記憶之海當中,也就是說所經曆的一切,司命的本體也是經曆過的。
皇太一自己并不能夠體會到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我們……始終都……存在着……”
“你說的‘我們’指的是?”
雖然這很可能是錯覺,皇太一從中再一次察覺到了某種警告。
就是“我們”這兩個字。
不對啊。
這是值得發出警告的麽?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
恐怕背後還有潛台詞存在。
“我們……就是我們……各自不同卻又相同的……存……”
司命的聲音遭受到了一種電波的幹擾,前半段還勉強能夠辨認出來,到了後半段就完全無法聽懂。
“等等!不要消失啊!你到到底指的是……“
皇太一的嘴還在不停的一張一合,卻沒有辦法傳遞出任何聲音。
當他意識到發生了這種事情的時候,有些晚了。
不知是被隔絕了聲音,還是就此消失,耳朵裏已經聽不到司命的聲音,也看不到一絲光明。
殘餘下來的,隻有黑暗。
連一丁點的餘燼都無處尋覓。
“我已經完全理解了。”
皇太一擡起頭,望了一眼無垠的黑暗,長長舒了口氣。
其實并沒有理解。
隻是在考慮有沒有出去的辦法。
基本上可以确定之前所經曆過的一些事情是虛假的東西。
自己應該并沒有回家,之後的事,當然也沒有真實發生過。
也就是幻覺了。
還好,精神沒有被擊垮。
一切都是司命當年留了一條後路的功勞,如果沒有這一手,說不定就會在孤獨的世界中永遠沉淪下去,當然這也不好說。
手腳,都可以自由行動,隻是這個黑暗的世界分辨不出上下左右,當然也不可能有路。
某種情況下算是可以自由的活動,看來對方的信心着實是不小,對,這個世界應該是閉鎖着的,也許唯一的辦法就是停止思考。
皇太一知道要如何破解。
也不能說破解,隻能說在黑暗中尋得一個未知的可能性。
“聽得見嗎……”
閉上雙眼,試圖讓意識集中在浮現在腰間的變身腰帶上,當然那個不是變身腰帶,應該說是一種信物。
他執着的認爲能夠借此與司命心意相通——就是如此的執着,堅信不疑,可能也是司命留下的某種保險。
精神被無緣無故的影響和修改,這是十分可怕的事情,但皇太一反而因此而松了口氣,至于生氣那是萬萬不敢有。
沒有反應。
不過,依然如此深信着。
“大家……都在……自己的陰影當中……被囚禁着……”
聽到了!
盡管十分的細微,卻聽得非常清楚,但,這不是司命本體的聲音。
很奇怪,聲音明明一模一樣卻能夠區分開來,剛才的也是一樣,都是分離出去的思念體的意識。
明明是一樣的,卻又是不一樣的,很奇妙。
“就是說……我已經解脫了麽?“
“是的,她們的情況……或許更糟……心中的陰影會……吞噬本體……取代……”
還有這種展開?
“這不是打一場就能解決的事兒吧?”
皇太一這麽問,就是很想聽到一個“就該這樣做”的回答。
“不可以……即使是陰影……也是心中存在着的……自我……需要……回歸……”
“我試試吧,這可不是我擅長的啊。”
隻要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皇太一都會覺得有點難。
“因爲是……存在着關聯……才……”
司命思念體的力量似乎有些不足,所說的話變得難以理解。
“等一下,什麽關聯?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啊?”
皇太一正要抓緊時間仔細問,忽然間就看到黑夜中出現了一扇“門”。
其實隻是個略微散發出一點白色光芒的門形狀物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個出口。
“沒有……力量了……需要睡眠……陰影的出現……與阿太……有關……”
至此,聲音斷絕。
“明明以前不是這麽叫我的啊。”
皇太一吸了下鼻子,毅然踏進前方的傳送門。
好像是自己惹出的事情,那麽答案就很簡單了。
當然是自己解決啊。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居然是……這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