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從空氣中掠過的時候造成的響聲清脆悅耳。
很多人就說是爲了這個聲音才活着的也沒差。
好吧并沒有這樣的人。
肉眼看起來似乎是在用刀回擊喪屍的強攻,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在出刀之前的一瞬間,皇绯劍就開始以滑步的姿勢後退,刀也并不是想要斬殺喪屍,隻是借力移動的一個小動作。
她随身攜帶的刀劍數量很多,甚至不僅是刀劍,還有棍棒之類,雖說種類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爲會壞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更換。
有的固定在腿上或者手臂上,有的挂在腰間,目的都是方便使用,唯獨最大的一把帶着鞘的刀隻能夠拿着,或者固定在後背靠近肩膀處的位置,就像多了一層形狀奇怪的肩甲,不使用這件武器的話就隻能夠這樣攜帶,因爲實在是太大了。
就像腰間挂着的四把刀和劍,隻要想要用,一瞬間就能夠拔出來,很方便,有方便就自然有不便。
順便說一下已經壞掉一把了。
武器的耐久度是個問題,普通的木棒甚至連一些攻擊都使用不出來就會直接當場炸掉。
最大的刀被她視作最爲貴重的武器。
不是說來曆多麽複雜也不是說那是什麽神兵利器,唯一的理由就是堅固的程度。
但說到底那也隻是利用複制城市當中的工廠臨時打造出來的,近似于金屬棒的“刀”,好歹算是馬馬虎虎弄出了一個還算正常的造型。
刀鞘隻是爲了能夠随身攜帶而準備的。
皇绯劍解除了手臂上固定的武器,凝視着正在奔來的喪屍大軍。
取下巨大長刀的同時,肩部的固定裝置也跟着破碎了,同時碎掉的還有手臂上附帶的裝甲,這也是爲什麽要先解除武器的原因。
很抱歉沒有那麽高的技術含量,做不到自由拆卸,這需要專業的人士。
“呼……兩次……不,大緻就是極限了,不會超過三次。”
皇绯劍雙手盡量握緊刀柄,将長刀直豎起來,閉合着雙眼,呼出肺部多餘的空氣。
這時候應該加一句描述,比如什麽“與天地融爲一體”之類很玄學但又不是毫無理由的文字。
可是事實上她在思考的問題一直是武器的耐久度。
平時不用全力作戰,而且能夠當做武器的東西俯拾皆是,沒有必要擔心這些。
現在的狀況不同了,伴随而來的也就多了一點壓力。
随着手臂動作的運轉,刀刃在空中緩慢地繪畫出一個半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半圓已經成了相撲的代名詞。
可能是因爲“道”走的有點過于自由。
皇绯劍手中的刀依然隻是一條徒具其型的金屬棍棒,然而在她的雙眼再度開啓的刹那之間,沒有人能夠懷疑那确實是一把刀。
一把有着刀刃,有着利牙的武器。
又稱之爲刃牙。
不禁會讓人懷念那個提到半圓還是刃牙的年代。
刀鞘在她揮舞起長刀的那一刻随即崩裂,而下一瞬間,碎塊狀的刀鞘殘骸被強悍的力量卷了進去,眨眼一過,就隻剩下了消散殆盡的粉塵。
猶如這世上無數昙花一現的繁華美景,天上天下,終究沒有一物得以永恒不滅。
從皇绯劍背後噴發的高熱蒸汽一直沖向了天際,火之鳥,就此展開了雙翼。
刀,斬斷了什麽?
不是喪屍的身體。
沒有一隻喪屍遭受到傷害,刀也沒有斬在任何一隻喪屍的身上。
刀沒有斬在任何物體上,看上去似乎就是在空中奮力的一揮。
就這樣?
就結束了?
開篇的激昂,更顯得這一結局平平無奇。
其實也不奇怪。
不僅是很多的事情,人也是如此。
滿腔熱血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少年,等到年齡大了些,就漸漸變得隻會和上班摸魚與不能夠摸魚鬥智鬥勇,過去的雄心壯志全都抛到了一旁。
真的,隻有如此了嗎?
看似已經消磨幹淨了鬥志的中年人,未必不會因爲一個也許其他人都無法理解的理由再度重拾當年的血性。
人,正因爲無法預測,所以才有趣。
地下響起了令人顫栗膽寒的轟鳴。
巨大喪屍們奔跑踩踏地面的巨響都被輕而易舉碾壓了過去,最前面的幾隻喪屍在震動中左搖右晃,它們試圖讓身體先穩定下來,但馬上被後面追上來的喪屍撞倒。
假如喪屍的眼睛能夠正确的分辨物體,一定能夠看到從眼前“升起”的“牆壁”遮擋住了一切的光,把周圍變得黑漆漆的。
再進一步,如果它們有着分辨真實的能力,一定會察覺到其實并不是有什麽東西升起,而是自己在急速下墜。
所看到的“牆壁”,隻不過是被切得整整齊齊的“地面”。
是的。
皇绯劍一刀所斬斷的物體,正是腳下的大地。
不僅如此,切口所橫貫的這一條線上所存在着的任何物體,全部都被整整齊齊的分割成兩半。
追過來的喪屍一個個的沖進地裂當中,沉進黑漆漆的深淵。
基地裏,許多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出聲。
他們甚至沒在現場,隻是看到了監控當中的轉播。
轟碎地面不是難事,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能夠做到。
可是,皇绯劍不是簡簡單單的“斬斷大地”。
她改變了這顆星球的地形。
難以計算長度與深度,隻能夠計算出寬度的大裂谷永久刻在了星球之上。
最巨大的喪屍奮起一躍,連裂谷的一半都抵達不了,除了墜落以外沒有第二種結局。
也許有數百公裏,也許還不到或者更多,總之那是一個無法在地面上直接繞過的距離。
至于深淵的最底層究竟有什麽,無人知曉。
就連皇绯劍現在的站位也都經過了詳細的計算,确信無法波及到任何一座塔之後才下了決定。
“咝……”
皇绯劍的呼吸聲依然沉穩均勻,就像剛才的那一刀從開始就沒有存在過,地上的裂谷也隻不過是天然所形成的奇觀。
她将長刀端平,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眼睛很難捕捉到的細小裂紋沒有瞞過她的專注。
果然還是不行,波及的範圍實在是太大了,如果隻是斬殺一個敵人就不會承受這麽沉重的反噬,刀很可能就隻能夠再用一次,比最開始的設想還要艱難。
還好,戰鬥的結果依然順利。
但是……
基地中。
“可以準備滅法彈了嗎?”
佛内斯公輕輕搖動着扇子,他有點開心,其實是非常開心,不過需要壓抑一下激動的心情所以才隐瞞得不錯,看到了未曾見過的奇景,很滿足。
甚至有點想要嘲諷去了另外的戰線沒辦法目睹這一刀的英燼公。
“這……按照計劃是準備了,可是……能行麽?”
負責滅法彈發射部隊的土山宗僧人還在震驚狀态沒緩過來。
問問自己的心,幾人能夠擋住開天辟地的一刀?不震驚才是怪事。
你看那些原來火燃宗的人,都有興奮到尿了的,都多大的人了。
“畢竟是作戰計劃的一部分,請,接下來由小生等負責。”
“好……好的……命令滅法彈部隊準備!”
至少在表面上他要表現出對“同盟部隊”的絕對控制權借以顯出平等地位。
信号彈垂直發射向高空,在最頂端爆炸。
早已隐藏在高地的土山宗僧人們架起造型非常原始的“大炮”,将法力灌輸到内部做好準備,這些武器不算什麽不傳之秘,每一個宗派都有,雖然好像是一個個水缸但真的就是大炮,而且在咒法的驅動之下,射程相當優異。
但大炮無法對單個目标造成有效傷害,所以幾乎不會有用武之地,最多就是擺在城市裏充當防守設施,甚至連這點用途都做不到,因爲開一炮的時間之内喪屍群就已經湧過來了,毫無意義。
可是,要攻擊什麽呢?
巨大喪屍那麽大的東西都很難直接命中,沒錯就是這麽充滿信仰的命中率,能如何?否則怎麽會沒有人用。
“來了。”
皇绯劍已經從腳下的震動當中看到了預兆。
已經墜落到深淵之底的巨大喪屍們,沒有就此沉寂。
高空墜落事實上也不能造成多少傷害。
那麽要如何才能脫離深淵?
喪屍們也不是沒有辦法。
水,不,不是水,比水要更加黏膩。
皇绯劍不想回頭,一路狂奔。
她确信現在回頭隻能夠看到不想看的東西。
喪屍,或者說曾經是喪屍的一大團物質爬出地面,開始追擊。
行動的時候就如同能夠獨自行動的浪潮,“潮水”每一次卷起的時候,“浪”當中就會爬出許多徒具形狀的人影,但立刻會被後面湧過來的浪吞噬掉,往複循環。
構成巨浪的物質和喪屍相同。
是的,表面上所浮現出的密密麻麻的人臉,早已經不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東西。
是時候執行計劃了。
皇绯劍也看到了升空的信号彈,幸運的是武器還能夠用一次,不幸的是它隻能用一次,失去了容錯的機會。
不過沒有關系。
背負着無數人生死的一擊——斷然不會失敗。
斬!
迎着駭人的巨浪,皇绯劍斬出了決定勝利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