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從臉上看不出來但從氣息上讀得出來。
皇太一大緻明白班長爲什麽不爽。
不知道當地風俗如何,但是從現狀推斷一下的話,應該已經是相當高規格的禮遇。
好像是迎賓館,或者類似的場所,盡管依然籠罩在霧氣當中像鬼屋一樣,内部的裝潢還是非常華麗的。
因爲交代過不需要傭人,朗古主教非常幹脆地将館内的女仆(?)和守衛減少到了最低程度,并且還盛贊皇太一等人樸實高潔,存有騎士古風,順便也難免抱怨一下現在的年輕騎士貪圖奢侈,行爲浮誇等等,世上的老人說不定都是這個樣子。
既然有主教這樣的職位,世界上當然有宗教存在,給人的感覺是宗教似乎沒有那麽高的話語權,即使是朗古年輕時候也依然憑借着武力打拼出來的身家,現在出去打仗也依然誰都不虛。
他的行爲可能也有另一重含義,就是表達一種絕對的信任,毫無顧忌地減少傭人數量正是爲了表明沒有監視之意,以及絕不對任何人進行約束,雖說想做可能也做不到。
“班長大人,是在思考作戰計劃嗎?在下也想趕快去前線啊!”
皇绯劍坐了一會兒就不大坐得住,站起來往外看,霧太大又看不到什麽,很無聊,就來到班長身旁想要問問有沒有什麽計策。
她就是覺得班長能夠想出各種把敵人打爆的妙計。
“哎……如果誰都能像你一樣正直該多好,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想感慨一下。”
班長盯着皇绯劍那雙沒有絲毫雜念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慢慢搖了搖頭,還歎息了一聲。
皇绯劍絕不是愚蠢,就是很多事情都思考得特别簡單,這和她所出生的世界有着直接關系,在強盜橫行的廢土之上,大部分時候武力就是一切,人們隻知道用暴力相互争奪,懂得用陰謀詭計的人極端的罕見。
“那個……是什麽意思呢?”
皇绯劍果然是暈了。
“就是說我們現在不得不幫着這座要塞守城的事情。”
皇太一在一旁解釋道。
梅菲斯特和司命不在現場,出于安全考慮,司命被一直留在車裏,停留在窗外的院子當中,梅菲斯特在車上守着她。
“啊?那種事情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皇绯劍越來越不明白了,思考過于耿直的人有些時候也屬于難以溝通的類型。
“差不多就是這樣,你還真是很難往陰暗的方向去思考……不過這是好事,班長,你覺得如何?那個伯爵他到底……”
皇太一決定放棄對皇绯劍仔細解說的想法,轉而向班長詢問。
要塞的統治者,同樣也是本地領主的謝爾德伯爵以自己的生命換取了所有人對英雄的信賴——看上去雖然是這樣,也的确非常悲壯,但是從另一面來看,現在任何人都已經沒法從道義上拒絕“代替他防守要塞”這一責任。
如果厚着臉皮逃跑當然也不是不行,可是實在是做不到,大家做人也都是還有些自尊的。
“正因爲他沒有騙我們,所以我才不爽,做人其實沒必要非得做到這一步的,可是他偏偏做到這一步了,我就不得不去想象守城的事究竟會有多麻煩,這不是和走投無路沒什麽區别了嗎。”
班長背對着皇太一,拿起桌上的花瓶,仔細擦拭了兩下。
“哦,還是不懂。”
皇绯劍糊裏糊塗地點了點頭。
不期待她能聽懂了。
“也是啊,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的确和走投無路區别不大,往好了想,接下來我們可能要從這方面着手去拯救世界呢,早點開始也沒有什麽不好。”
皇太一也對謝爾德的犧牲有些芥蒂,所謂的殉教大約指的就是這樣的事。
“不,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就好了,皇同學你還記得嗎?這個世界上還有和我們一樣的人類……好吧,我們不是人類。”
班長的心情終于不像剛才那麽差了。
“有的有的,是山賊!”
皇绯劍總算能跟上班長的思路。
“有着機器身體的人類和一般人類有什麽區别?這兩個種族是不是在交戰?如果開戰了要站在哪邊?你們會不會爲了拯救世界最終不得不與我們外形一樣的人類戰鬥?這麽多的事情現在都沒法确認,所以才說呆在這裏守城是很麻煩的事。”
班長的話令皇太一和皇绯劍一同陷入沉默。
确實,因爲好像在遊戲裏接了主線任務一樣就覺得守城是主線,根本就沒有什麽理由。
“那到底要怎麽辦呢?”
皇绯劍暈頭轉向地問道。
“幫他們守城這件事不是沒有意義的,首先,他們至少對我們抱有信賴,甚至是依靠着的,将來可能遇到的阻力會很小。其次,和我們接觸的是本地的貴族階層,對于搜集情報會有很大意義,另外我也想判斷一下這個世界戰鬥力的水準,最好的辦法就是戰鬥,将來可能有很多麻煩,目前保持現狀應該也不差。”
班長放下了裝飾的美術品,轉過身來,詳細地向大家解釋。
“原來如此,在下已經完全理解……嗯,百分之就九十左右的理解。”
皇绯劍總算有機會點幾下頭。
“那麽接下來請外面那個人多解釋解釋比較好,總算是等到了。”
皇太一隔着門向外望去。
所有人都察覺到有幾個腳步聲正在接近。
咚咚——
敲門的聲音。
敲過門之後,兩位看上去好像是随從的士兵中間夾着一個紅色但沒有角,身形相對比較颀長,不是很粗壯的機械人類。
用機械人類這個詞來形容,應該比較合适。
“很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勇者大人們的休息,朗古大人應該已經得到了諸位的允許,我名爲羅姆,位列城内文官之首。”
來者文雅地行了個禮,因爲曾經說過不喜歡看到别人下跪,似乎已經很好地和所有人打過招呼。
“啊,歡迎歡迎。”
皇太一最想要見一面的人出現了。
“對不起,本來應當由朗古大人親自與諸位商議,但他現在除了有城裏的工作以外還要負責謝爾德伯爵大人的葬禮相關工作,實在是沒有辦法脫身,我也有自信能夠回答勇者大人們大多數的問題。”
羅姆在皇太一的示意之下坐了下來,并揮手讓随從退下,關門。
“伯爵……大人的葬禮很需要時間嗎?”
班長首先問道。
“不,伯爵大人生前就交代過,葬禮一切從簡,但是城裏的士兵和民衆應該會自發舉行比較盛大的悼念儀式,畢竟仰慕大人品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從羅姆的回答中可以聽得出來,謝爾德伯爵是個多麽受愛戴的人。
這樣的人以生命換來的請求,雖然你可以稱之爲綁架,但一切都沒有出自私心,這就讓人沒有辦法。
“接下來這邊要歸誰領導,事先聲明,我們不會永遠留在這兒,因爲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班長用手勢阻止了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就跑去城牆的皇绯劍,繼續問道。
“我明白,這件事我們剛才也商議過了,如果英燼公允許的話,接替爵位和城主工作的應該是謝爾德大人的女兒英古莉特大人,即使我們很希望諸位一直駐守在這裏恐怕也是不可能的。當我們将謝爾德大人的遺骸運送回去之後,英燼公一定很想見諸位一面,遠在後方的基亞公與佛内斯公,想必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羅姆所說的是實質上掌控機械人類國家的三位公爵。
看似地位都是平等的但具體上也有一些差異,比如英燼公所主要負責的就是前方戰事,據說本人也是國内最強的騎士之一,經常會到這邊作戰,應該也是個沒什麽心機的武人。
另外兩位,基亞公和佛内斯公則是偏向于文官的類型,在後方掌管種種内政工作,支撐着戰場,這不是簡單的事情,戰争的本質是後勤。
至于公爵之上,還有皇帝。
但是皇帝本人似乎是爲了維持機械人類所生存的土地而始終沉睡不醒,自從魔獸大規模襲來開始,一直如此,目前看應該是沒辦法與之交流。
退而求其次的話,三位公爵就是很好的交涉對象。
最前線的領主殉職了,這麽大的事情無論怎樣都要向頂頭上司彙報一下才算合理,英雄們的相關事情也是如此,
“明白了,等你們去報告的人回來之後就立刻跟着出發,在這之前的時間内我們也不想過多幹涉你們對城市的治理,當然如果有戰鬥也不會袖手旁觀,你們負責你們的戰鬥,我們負責我們的,可以嗎?”
班長的話明擺着就是不允許有拒絕。
對方也沒有想要拒絕的意思,因爲這樣的做法與英雄的傳說是符合的,英雄們不知善惡,所以才會以自己的眼睛辨識善惡,除了阿托利斯公以外不會聽命于任何現世之中的人。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隻要諸位答應協助,我們就已經很感激了,不敢有更多奢求。”
羅姆已經得到了預想當中最好的結果,英雄也比想象中更加平易近人,這時候也松了口氣。
“我這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能不能行。”
皇太一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