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沒有解除。
皇太一已經确認了周圍的情況。
現在是大約淩晨四點,外面還很黑,依然在彼岸花館最初的房間當中。
死者,暫時還沒有出現。
也就是說吃人的怪物依然存在于什麽地方,它也沒有被打倒。
等等。
沒有嗎?
“那個怪物……是什麽狀況?好像你斬了它對吧?”
這些是皇太一僅存的記憶,和頭腦好或者不好沒有任何關系,那時候直接就因爲強行動用力量遭受到反噬倒下了。
力量是不能夠随便用的,會對空間與時間造成不良影響甚至引發崩潰,原因則就是自己的存在,皇太一聽司命解說過很多次,在所有不同的世界當中,自己,或者說自己一行人都是“不應該存在”的錯誤,強行安插進世界當中就已經很困難。
但這一次則又完全不同,自身反而會受到另一種更強的力量影響,那種力量應該就是見過的邪神,但即便如此,邪神本尊好像也沒有出現的意思,當然更有可能是做不到。
“嗯,雖然我斬斷了它,還把它切碎了,但它還是重新活了過來,對不起,我沒做到。”
司命提及到斬殺怪物的事情,頭微微垂了下去,心中一陣陣的羞愧令她無法直視皇太一那種關切的眼神。
“切碎……等等,你說是‘活過來’而不是‘沒殺掉’,嗯?”
皇太一完全不糾結司命有沒有斬殺怪物的事情,稍稍期待一下雖然是沒有錯。
因爲或多或少已經猜測到一點那隻怪物的特性,以及司命說過“打不赢”的原因。
一開始有些東西就直接想的不大對勁,導緻跑偏。
“我是覺得已經把它殺掉了,它看上去也是已經死了的樣子,可是很快就……“
司命也在設想如果當時把怪物切得更碎一些會不會徹底将它殺死,所以才會感到後悔。
“不,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皇太一已經開始考慮其他的辦法。
正如所看到的那樣,怪物并不是強大到無法戰勝,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殺死。
和這樣的敵人戰鬥,從一開始就毫無意義。
真正可怕的不是會威脅到生命的敵人,而是不可能被擊敗的敵人。
“那我們要怎麽辦呢?它……它現在也還活着。”
司命沒有皇太一推想的那麽多,心中一陣陣的迷茫。
“總會有辦法,對了,時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重置了的?”
“怪物複活之後。”
“唔……說不定有什麽聯系,比如說世界的‘體量’無法容納它不斷膨脹的力量……什麽的,不,這些都是沒有根據的設想,但還是要考慮一下存在的可能。”
如果對怪物的本質有着更明确的了解就好了,假如司命的本體在這裏,不管做事再怎麽不靠譜,至少這點事情她肯定能做到。
這就是凡人的極限嗎?皇太一自己都沒想到竟然會如此依靠司命,明明平時根本沒有實感。
現在想想,各種正常道理上無法實現的道具,經由神力做出的各種奇妙特效,以及在背後對戰場做出的多方面支援……沒有那些的話有可能會寸步難行,結果卻因爲得到的太容易而覺得理所當然,甚至還會抱怨。
真的是愚蠢到不行,究竟誰才是智障啊?
嗯,還是司命沒錯,唯獨這一點是不能夠改變的。
“對不起……我要是有先輩那麽強的力量……”
司命心疼地看着愁眉不展的皇太一,想這個想那個,結果又開始自責。
有些人遇到問題會拼命甩鍋,有些人則會拼命往自己的身上包攬責任。
“不,你做的很好了,謝謝你。”
皇太一強行擠出一個笑臉,摸了摸司命的頭。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待虛拟人格的司命已經和對待本體沒有什麽區别了,一方面是出于同情,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爲已經能夠敞開心扉接受另一個不同的她,這是不是好現象呢。
嗤——
本來還想假裝高大上地感慨一下,皇太一的手掌卻突然像摸到了烙鐵一樣冒出白煙。
“啊啊啊啊好疼!怎麽回事!啊?”
手上的灼傷和疼痛也就算了,這突然發生的劇變着實把皇太一吓到不輕,根本不知道又搞了什麽大新聞。
反正絕對出事了對吧!
司命的瞳孔霎時間失去了神采,但是又不像是受了傷或者遭受到了什麽樣的痛苦。
好像是靈魂被抽掉了,身體變成了空殼。
啊?
聯系到現在這個司命的本質,皇太一立刻聯想到了什麽,不禁喜形于色。
真是雪中送炭。
“阿太我沒辦法直接和你們聯系,隻能在她身上設置了一個發動的暗号,在被你摸頭的時候才會啓動,現在我不能和你直進行話,隻能留言,接下來我說的話好好記住啊!“
司命的體内出現了不屬于她,但實際上真的屬于她的聲音。
果然是本體的留言。
爲什麽要以觸發機關的形式來啓動呢,這一定有什麽苦衷。
“那隻怪物的能力根源是‘死’,附近死的力量越強大它就會變得越強,但真正麻煩的是它自己的死也同樣能夠生效,也就是說殺死了它之後,它馬上就會因爲自身死亡的力量而重新複活,永遠循環,不要浪費力氣戰鬥!它不一定出現在誰的體内,好在似乎目前不會觸碰到你和我。”
“啊?那怎麽辦!”
明知道司命隻是留言,皇太一還是不假思索地脫口問出了問題。
不像話的東西也算是見過不少,這個可真的是其中的佼佼者,難怪是無法戰勝的東西。
“我現在處于一種非常麻煩的狀态,身體不能夠随意控制,隻能以精神形态存在于空間的夾縫當中,維持自身的存在就已經非常困難了,阿太,有一個辦法,你讓我的身體盡可能施展出最大的力量,我會将偵測到的坐标與現實世界進行連接,但是……不,就這麽做吧,對不起,這是我想到的唯一辦法了……還有,時間……每天人數都在……增加……盡快……”
司命的話語随着類似于機械故障的細碎雜音而消失,本體離開之後,她挺直坐着的身體忽然軟倒在沙發上。
“原來如此……嗎……”
皇太一給司命蓋上了些東西,自己在沙發的另一端抱着手臂沉思。
聽她的意思,這個辦法應該是非常不靠譜,可能還有什麽無法控制的因素,但既然無法控制,在這裏爲了這個頭疼應該也沒有必要,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
關于怪物的能力,現在回想起來與它的戰鬥,的确是符合司命的說法,“死”即是它力量的本源。
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場所,固然是救活了無數人,但大部分人其實也都是死在醫院裏的,死亡的力量當然十分濃厚,怪物才變得那麽巨大。
在屍體旁邊,它隻能有蠕蟲的大小,但在墓地旁邊就會變得巨大,本以爲和吃了人有關,現在才明白這不是決定性的關系,當然,吃人也是制造死亡的方式,的确也能夠通過這一方式逐漸變強。
但最讓皇太一難以理解的是最後那一句沒說清楚的話。
時間。
每天的人數。
這裏面到底有什麽重點?但隻要是盡快就行了吧。
讓司命施展出力量,那麽,或許有一個辦法。
已經相當于在黑暗中發現了一線曙光,不再是茫然無措。
這就是司命的力量,無論何時都不可代替的力量。
“先……輩?我睡着了!”
因爲被本體附身,司命迷糊了一陣之後還以爲自己是在打瞌睡。
“沒事,你應該多休息,爲了照顧我你也沒休息好,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保持體力,你在睡一會兒。”
皇太一現在找到了方向,于是就勸說她多加休息。
還在考慮要怎麽把這件事說清楚。
“可是我們在休息的時候可能會有人被殺啊,要怎麽辦?”
司命在自己尚且看不到前路的狀況之下,依然會考慮到别人的安危,并且能因爲他人的痛苦而悲傷落淚。
假如世界上真的有“英雄的資格”這種東西,相信她的品質就是最重要的基本。
“呼……這種事也隻能随機應變了,我們沒辦法找到怪物在什麽人的身體裏,總不能把他們一個個的按順序殺光……”
皇太一本來想開一個其實不大合适的玩笑,可是,話剛剛說到一半,他就從自己親口說出的話當中聯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一個個”的殺光,這樣看的話。
第一次循環,死者是熊。
第二次,死者是佛齋夫婦二人。
第三次,死者是桑塔納和李河山,石淩。
每一次都會多一個死者。
那麽,這一次的循環也許會死四個人……呃,生物。
下一次則是五個。
到了最後,自己和司命二者之一,或許就會變成死者,全部死亡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發生的事。
這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麽無限循環,而是不斷增加死者的倒計時。
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或許正是因爲某種掌控世界的力量無法直接幹涉到自己與司命,比如說無法成爲怪物的寄生體,所以才會采取一種比較迂回的方式殺死自己,或者殺死司命。
難怪司命會提及到時間,人數增加這樣的關鍵詞。
“先輩?先輩你醒醒!你怎麽了!”
被皇太一可怕的表情吓到,司命不斷搖晃着他。
咚咚咚——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現在已經是早晨七點半。
真正的一天可以說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