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輩？”
“噓，先不要動，感覺隻是路過……”
皇太一的聲音壓到極低極低，相信不會被門外的某種生物聽見。
司命立刻緊緊閉上嘴唇，同時握緊劍柄。
很怪。
隻是說假設，沒有任何依據的那種。
假設真的有一個殺了熊的兇手，這個的兇手會是什麽？一般的答案應該就是人類而不是其他的東西。
或許就是因爲身爲人類所以才理所當然地如此想象，反正皇太一是很難将兇手聯系到人類以外的生物上，傷口也不像是野獸之間的争鬥所造成的。
可是門外現在所響起的聲音卻根本不可能屬于人類。
那是一個毫無造作的聲音，但也可以認爲“以超強的演技模拟成人類之外的生物”，隻是，如果有這種程度的演技，切斷自己的氣息應該更簡單一點，至少皇太一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樣僞裝的意義。
現在門關着，也不知道是何種怪物。
可以确定怪物是正在行進當中的，速度不快，能夠辨别出腳，或者類似腳的行動專用器官落地的聲音，就是說它不是蠕動着的。
多少安心了一點。
與傳統的巨大怪獸相比，軟軟黏黏的觸手怪物或者無可名狀的怪生物更讓人生理上無法接受。
怪物的體型應該不是很大，但也絕對不小，比一般人類要大上很多但也就差不多如此了，還不至于巨大到鲸或者象之類的程度，換句話說……
好像也不是特别強大的樣子。
當然了，從體型看強弱本來就是一種偏見，身體巨大的兄貴也往往都是專門放出來挨揍的龍套，實力自然不怎麽高強。
“我去看看。”
皇太一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于是繼續壓低聲音，幾乎貼在了司命的耳朵上。
難免有些溫熱的吐息會吹到她的耳中。
“嗚……”
司命差一點驚叫起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捂緊了嘴，用力點了點頭，眼神仍然還很驚慌……似乎也有點喜悅摻雜在裏面。
“你在這邊等着，注意觀察一下别的地方，我去了。”
皇太一強行裝傻，簡單交代了兩句之後，蹑手蹑腳蹭到門口，耳側貼在門上。
剛好經過了，且正在遠去。
如果問這個時候怪獸爲什麽會出現，答案估計隻有一個那就是想要殺人。
那麽就不得不考慮更本質的問題了——怪獸到底會不會爲了某些目标而殺人。
也許會，但更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後驅使。
說不定就是班長設計的戰鬥計劃，梅菲斯特派出怪獸來……糟了，這個設想竟然意外的合理！
沒有這麽回事！
皇太一慌忙切斷了聯想，再這麽下去就沒法回來了。
等到怪獸殺人的前夕人贓俱獲固然是合理的做法，不過考慮到各種意外，還是決定立即出手。
現在怪獸已經是背對着自己的，一邊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一邊移動。
皇太一檢查了一下門的狀況，确認還算無礙之後，以最慢的速度将門打開。
立即就看到了一大團意義不明的黑影，有些接近球狀，它沒有發現異常狀況，依然在移動着。
意外的樸素。
不是什麽三頭六臂的東西呢，還有，不是伊〇真的是太好了。
不過……
這東西看着怎麽有點熟悉？
希望隻是因爲國語暗淡而看不清楚的緣故吧，要不然事情好像要有向着智障方向發展的趨勢。
就像以前所發生的諸多事情一樣。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除此以外，還有一種近似于條件反射的違和感依然揮之不去，明明根本不知道哪裏有問題，大腦卻會自己這樣想。
皇太一有種立刻看看怪獸本體的沖動。
且這麽做了。
哪怕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也……總之就是下了莫大的決心。
下決心的時刻有些晚。
“怪獸”已經達成了它的“目的”，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一瞬間的猶豫所帶來的可能就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後果。
它晃晃悠悠爬進了巨大的池子當中。
池子就在院落當中，本質上依然是不斷冒泡的溫泉。
僅此而已。
是的，結束了。
看到了皇太一的身影，“怪獸”輕車熟路地舉起“左手”打招呼，碩大的身體依然泡在溫泉裏。
熊。
很難将它繼續稱之爲“怪獸”。
大腦仿佛在沸騰着，充滿了各種各樣怪誕不堪的聯想。
不行，不冷靜下來不行。
皇太一看了一眼身後，司命似乎是沒跟過來，但應該就在不遠的附近待機。
這種時候最先考慮到的就是“死者複活”之類的奇怪事情，可是這終究是沒有依據的聯想。
山裏面一定不止一隻熊，既然其中的一隻學會了與人類相處，學會了泡溫泉，那麽也可能有第二隻，第三隻對吧？這都是非常合理的猜想。
不要小看熊啊混蛋！
所以就算是長得差不多，或者說根本就是一模一樣，也很合理……嗎？
也許，身爲人類其實并不能完美地判斷出熊和熊之間相貌的差距，看上去像但實際上也不一定……
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完全就同一隻熊啊喂！怎麽看都是一模一樣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身爲一種普通生物，用克隆技術進行量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
去你的！爲什麽要把貴重的技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場合！想不明白啊！
還不是一樣的自欺欺人！
眼看着曾經死去的熊現在像沒事兒一樣在這裏泡溫泉，皇太一就開始懷疑現實和人生。
對了！
熊的屍體！
皇太一在混亂當中抓住了一絲能夠讓神智變得清醒的稻草。
殺人現場！殺的不是人類也一樣可以稱之爲殺人現場！
那裏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迹。
那個房間的位置現在也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皇太一立即奔向發現屍體的場所。
事情已經荒誕到處處都沒法讓人相信的程度，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想選擇去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哪怕看到的聽到的也依然是假象。
沒有。
皇太一站在開啓的門前，眼睛所能看到的隻有遠方群山的暗影。
夜風，清涼而溫和。
别說屍體，連曾經這裏存在過屍體的痕迹都完全沒有，幹淨且整潔，仿佛在嘲笑着站在此處的皇太一。
不管怎樣不該發生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必須要面對。
但是如果僞裝出一個“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的現場恐怕也沒有問題，隻是要考慮一下這樣做的意義，如果是殺害什麽重要的人也還可以理解，從動機上看好像就沒有理由僞造出和殺一隻熊有關的現場。
難道，時間又開始無限循環了？
皇太一之所以心中恐懼，正是因爲立刻聯想到了曾經經曆過的閉鎖循環。
在明了時間循環的機制之前那幾乎就是一個不存在真正解決方式的局面，無論如何都不想再一次面對了。
可是，又好像并不是時間的循環。
如果真的循環了的話，首先記憶是會被重置的，也許會在不斷循環當中留下一些記憶的殘渣導緻大腦混亂但大體上都會被重置。
皇太一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記憶，非常正常，昨天發生過什麽事情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司命大概也都記得，從她剛才的反應來看應當是如此。
對了，不要讓司命說漏。
想到這裏，皇太一準備立刻回去。
結果在回程的途中看到了桑塔納。
桑塔納一如既往的鳥人打扮，蹲在走廊裏看着熊泡溫泉。
兩人之間的關系非常自然，完全看不出來她腦中有着“熊曾經死過一次”的記憶，似乎又能夠證明時間的确是循環了。
總之先試探一下。
“早……早上好啊，竟然這麽早。”
皇太一略有些謹慎，沒有立刻選擇和熊相關的話題。
“喲，你也是，早晨在鍛煉？”
“算是吧，主要還是想到處轉轉……那個是熊？”
終究還是要觸及正題。
“哈？當然是熊，你這個問題很怪。”
桑塔納果然是聽不出話外之音。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是同一隻嗎？”
“怎麽不是同一隻，哈哈哈，對你們來說是有點難，你們沒怎麽接觸過它所以認不出來。“
“那還真是厲害，我還以爲附近的熊都會泡溫泉。”
“怎麽可能，像它這麽聰明的熊很少很少的。”
“口胡。”
好像是聽懂了桑塔納的誇獎，還在泡溫泉的熊慢慢悠悠叫了一聲，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的确是非常聰明。
“那我先回去了，我……我女朋友還在等我。”
皇太一這時候突然心血來潮，鼓起勇氣将司命稱作了自己的女朋友。
反正人也不在現場，大概是聽不見的吧。
“哦。回頭見啊。”
桑塔納繼續去觀察熊的生态，也不知道有什麽實際意義。
“先輩？我看到熊了。”
司命果然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她看到皇太一回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和熊有關。
可見她的記憶應該沒有問題。
“這件事我有點頭緒，不過要從頭說起，你千萬别……”
“來人啊！有沒有人！快來人啊！”
忽然，好像是在求救的叫喊聲打斷了正要進行解釋的皇太一。
似乎和熊沒有什麽關系。
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