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你……你做了什麽……”
黑胡子的叫聲像被用力捏住了脖子一樣,也有一點像修剪樹木用的電鋸。
熊熊火光染紅了視線内的一切。
已然有了種世界末日就在眼前的既視感。
從預算的角度來看,應該也的确和世界末日沒有多大區别。
“我事先提出過報告,司令官也認可了,有什麽問題嗎?”
班長特别在“司令官”三個字的聲音上咬得清楚了些。
“啊……”
黑胡子應該是想到了之前的确是發生過但是不小心在摸魚的時候直接忽略掉了的事情,對他來說其實算是一種日常。
如果現在皇太一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一如既往地感慨這邊的人文觀真的是沒救了。
因爲記憶的蘇醒,黑胡子僵硬的臉上也逐步出現了過山車一般的變化,從麻木到震驚,再到長時間的麻木。
總之應該是要背鍋了樣子。
司命加入人文觀的時間不長,但對自己的司令官黑胡子的好感度還是累積了不少,畢竟基本上隻是個随和的大叔,不過現在也顧不上去擔心他。
班長一步步的踏入了已經化作火海的戰場。
一般人或許隻能聯想到自殺之類的行爲。
看着班長的背影,司命卻完全沒有類似的聯想,隻是覺得好多樹木花草都被一把火燒光,難免有些可惜。
戰場。
皇太一真的受到了驚吓。
在持續丢人的時候,他自己當然什麽都不知道,始終都在和已經不在戰場上的班長鬥智鬥勇,且全神貫注。
這種情況下不被吓到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
班長的計算也沒有任何偏差,整個戰場所有可以引爆的地方同一時刻發生了大爆炸,想想也明白,一定花了不少的時間進行布置。
在皇太一地毯式的搜索之下都沒有暴露,隐蔽程度可想而知,不過這也和他根本不知道戰場會爆炸有關。
按照一般的思路,好像也不大至于立刻就覺得滿世界都埋着**什麽的。
“你這也太……”
皇太一用力抹了一把臉,撲面而來的黑煙殺傷力相當了不得,瞬間變成非洲人。
依然屬于丢人的範疇之内。
肯定是班長做的了,沒有其他的嫌疑人,在他看來,班長就是能夠面不改色做出這種事的人。
絕不能因爲班長平時不怎麽說話就覺得她是高冷,穩重的類型,事實上她之所以不講話那是因爲覺得沒有必要對一般的雜魚開口,一旦有做某種事情的必要,她什麽都做得出來,就這麽可怕。
虛拟的人格似乎繼承了正版相應的方向,用比較帶有貶義的說法就是不擇手段。
區别也不是沒有。
正版的班長爲了皇太一,她可以不擇手段地對付所有人。
而虛拟人格的班長,連對付皇太一都是一樣。
“什麽東西!”
火焰遠遠沒到散去的時候,皇太一也仍然在警惕着周圍的一切,耳朵也能夠聽到從遠處傳來的聲音。
但火焰和煙霧已經遮擋了絕大部分的視野,看是看不見的,因爲心中懷疑可能是**之類的武器,他沒有大大咧咧伸手去接,而是向後飛躍避開。
能夠看清楚之後才發現,那個飛過來的物體怎麽看好像都是石頭……
石頭也能傷人,這話沒有錯。
每年全世界被石頭打傷的人,說不定遠比傷在槍炮之下的多。
可這個對皇太一是真的沒有用。
石頭落在了燃燒的餘燼當中,滾了一滾。
“哎……這都什麽和什麽啊……”
皇太一已經猜到班長肯定會找機會偷襲,不過用石頭的話會不會有點掉價?
石頭哎,過去的小學生在沒有普及手機的時候,就是用紙團像這樣在課堂上相互傳遞信息,現在的人想必已經一點概念都沒有了。
啪——
第二塊石頭從完全不同的地方飛來,作爲一種暗器,無論是速度還是威力都讓人一言難盡。
皇太一還是以同樣的動作避開,心中已經感到疑惑。
兩顆石頭的飛行軌迹非常容易把握,兩個坐标的位置應該說隔得很遠,與其說是攻擊不如說是挑釁。
明知道沒有殺傷力。
第三顆。
上瘾了是吧?
皇太一機械地重複了前兩次的動作,但這時候腦海當中已經浮現出計算的結果。
班長的移動速度應該不會太快,假設她想要發射石塊,那麽就必須考慮到發射之後被順着軌迹逆向推導回去的可能性,想要避免的話,不斷的移動是上策。
三次石塊依然是從順時針方向來的,一如既往。
原來如此。
他有注意到石塊間隔的時間,大緻很相似,也就是可以推斷說,班長本身是在全力位移當中。
且正在繞圈。
這樣的話,那就能夠推測出下一塊石頭的位置。
隻不過……下一次就不一定是石頭了。
皇太一認爲自己已經看穿了班長的戰術,靜待着下一次的攻擊。
但這不是關鍵。
關鍵的要素在于——搶先一步發動進攻!
砰——
這一次,響起的是槍聲。
但是在槍聲響起的同一瞬間,皇太一已經離開了原地,直線飛奔。
前幾次的佯攻會讓人心煩氣躁,這正是發動真正進攻的好時機——就是這樣的戰術。
石頭過後,就是子彈。
這個辦法不算聰明,隻要有戰場上的經驗就大緻能夠想象得到,經曆過了殺戮之後的人,應該不可能因此而放松。
子彈就是普通的***,殺傷力的确是存在,至少在開槍的瞬間班長應該是難以像前幾次那樣随意移動的。
找到了!
皇太一在前進到一半的時候已經發現了班長的氣息,和他預想的一樣,沒有來得及移動。
好!加速!
隻要能夠找到那就好……
轟——
還沒等皇太一的腦子轉過彎來,他的腿就觸碰到了一絲完全不緊,但結實有柔韌的線。
本來可能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的那種。
結果,掀起的卻是比剛才還要華麗的爆炸。
上當了!
這時候皇太一終于明白了班長真正的用意。
沖上天際的火光,差一點就直接抵達了警戒線。
其實這也在班長的計劃之中。
直接把基地拆掉的話,果然還是得不償失。
但即便如此,黑胡子的臉也依然沒有辦法立刻恢複原狀,他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人生的艱難,以及摸魚的危害。
話雖然是這麽說,摸魚的習慣大概也不會立刻改,他已經想好了各種向上面敷衍的說法并且自信膨脹,并在考慮要怎麽多搞到些額外預算。
某些時候,人之所以死掉不是因爲被殺,而是因爲作死。
轟——
緊接着是第二次爆炸,以及間隔時間非常短暫,幾乎分辨不出來的第三次。
在同一個位置設置的起爆陷阱産生的是連鎖反應,同時還投下了各種起爆物。
因爲沒法确認,皇太一也不知道是什麽,現在隻能蹲在原地嚴防死守,雖然不至于要盡全力,但是一定要做出“盡了全力”的樣子才行,否則會被立刻懷疑。
演戲演到現在也應該夠了,那麽,現在應該就是……
“我輸了我輸了!”
是認慫的時候。
皇太一捂着頭連續大叫,他知道班長應該在附近。
女孩子和你打架,你要是連這個都要認真,說實話,沒有女朋友都是活該知道嗎?
人生,就是慫和雄起之間不斷反複橫跳的過程,任何一個方面過于持久都會非常危險,懂得什麽時候慫才是真正的人生哲學。
“爲什麽?你根本沒怎麽受傷。”
班長還真的就在附近,聽到了皇太一的話之後,她慢慢從隐蔽的場所走向他。
現在人文觀的所有人差不多都知道皇太一有着異乎尋常的強大力量,盡管所知道的其實隻是一小部分,所以她才會在布置起爆物的時候毫不留情。
甚至覺得遠遠不夠。
現實也的确如此,皇太一是在嚴防死守沒錯,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正是“攻擊無效”的證明。
“因爲我想錯了啊,傷不到我隻是因爲我足夠結實而已,事實就是我因爲判斷錯誤而失敗了嘛。”
皇太一抖了抖碳化的外衣,還好褲子沒有燒掉,剛才的爆炸也是相當的大手筆。
看着遠處,黑胡子和司命也趕了過來。
“就是這樣?”
“那還能怎麽樣?我們之間其實沒什麽深仇大恨的吧,甚至都不知道你爲什麽要找我決鬥,隻要分出勝負不就行了。”
皇太一向着那邊的人招了招手表示自己沒事。
“勝負……”
班長反複咀嚼了一遍這兩個字,像是有點失落。
“那個……我是真不記得了……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
皇太一幾經斟酌,終于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司命已經走到了不遠的地方,聽到這句話也立刻豎起了耳朵。
“算了,不記得也沒關系,何況那種事情……反正到了今天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再承認,忘了吧,我也不會再提了,畢竟你也……”
班長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
在她轉身的瞬間,冷漠的瞳孔當中仿佛劃過一絲幽怨,簡直就是在說“王八蛋負心漢”。
而她沒說出的幾個字,大概率就是“有了她”。
就在皇太一注意到班長異樣的同時,他驚愕地發現司命也注意到了和自己同樣的情況,兩人的視線就此相對。
皇太一覺得司命好像是在哭,或者說想要哭卻在全力忍着。
同爲女孩子,應該能夠明白班長這個眼神的含義。
我這是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變成渣男了嗎?
現在,皇太一說不出半個字,大腦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混亂思緒。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到底是不是渣男?
這可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