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婷那輛小貨車裏帶過來的東西隻撐了一周的時間就沒了,大家接下來又要開始出門尋找物資。
陶順軍帶着程傳榮三人找了好些個地方,其中大多無功而返,最終收獲的物資寥寥無幾。
這些天裏唯一的收獲來自陳婷她們之前呆過的那家便利店,當初賓業才和姐妹倆沒搬完的東西都被帶回了劉蕊家的小樓。
“得去更遠的地方看看。”情況讓陶順軍有些發愁,因爲外面地裏的菜根本就不夠這些人吃,而且附近的地方差不多也給尋了個遍。
聽了陶順軍的打算,程傳榮等人有些猶豫,畢竟外面的環境已經非常惡劣了,離家越遠就意味着危險越大。
“你們應該明白,呆在屋裏也是等死。”陶順軍說道:“想想你們當初爲什麽逃來這裏。”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躲在轉運倉庫中啃紙闆的日子,程傳榮等人咬了咬牙,算是接受了陶順軍的安排。
女人們繼續留在家裏,在無法預測危險的行動中她們跟出去隻能成爲拖累。
臨出發時,程傳榮在姑娘們身上打量了幾眼,心裏略有些不平衡。
就在前幾天晚上,吳現标還找他抱怨過,說這些女人又不是他們老婆,憑什麽大家去外面出生入死,女人們就隻用躲家裏吃現成的。
兩人都忘了自己逃難過來的時候,是陶順軍和他倆口中的“這些女人”将自己的口糧拿出來無私地分給大家。
大部分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在索取的時候理所當然,在付出的時候又心有不甘。
吳現标早就打過劉蕊她們幾個女人的主意,隻不過因爲忌憚陶順軍,加上又有程傳榮的告誡,不敢輕舉妄動罷了。他現在撺掇着程傳榮,将心裏的不滿發洩出來。
食物開始告急,程傳榮漸漸變得焦慮起來,他怕回到前段時間啃紙闆度日的時候,更怕某一天連紙闆都沒得啃。
被吳現标撺掇了一兩次之後,他對陳婷姐妹和劉蕊也有了成見。
陶順軍感受到隊伍裏的氛圍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他知道唯一能改變這種狀況的辦法就是解決大家的焦慮——食物問題。
好在幾次無功而返之後終于看見了曙光,大家在幾公裏外的暮二村居民區内找到了一家“開心人超市”。
和超市一起被發現的還有躲在裏面的一對中年夫婦。
這對中年夫婦是超市的老闆,兩口子在裏面躲了一個多月,能活下來完全得益于他們自己超市裏的。
超市老闆名叫張明清,他老婆叫錢惠英,當初兩人一覺醒來就發現外面不對勁,原本準備照常開張的小超市就一直鎖着門到現在。
看到出現在超市外的陶順軍等人時,這對夫婦激動得哭了出來。
一個多月沒見到活人,這對于生活在現代城市裏的人來說是種什麽感覺?張明清不知道别人會怎麽樣,但他和自己老婆可是差一點就要精神崩潰
了。
當陶順軍提出帶他們返回劉蕊家的時候,超市老闆夫婦忙不疊地答應下來。一行人又花了兩天的時間将這裏剩餘的物資轉移回去,萦繞在衆人内心當中的焦慮終于被一掃而空。
超市裏的食物很富足,即便小樓裏的成員人數增加到了九個,但搭配着小樓外自己種的菜,大家起碼又有兩個月不用爲吃的擔心了。
休息了幾天,陶順軍再次提出去尋找新的物資,不料這次卻遭到了程傳榮三人的一緻反對,甚至連新加入的這對中年夫婦也在從旁替他們幫腔。
“老哥,咱們現在又不缺食物,還跑出去冒險幹嘛?”
“就是啊,現在吃喝不愁了,安全才應該是第一位。”
“哎喲,你們是不知道,我和我家老張在超市裏提心吊膽地躲了一個多月,就盼着能過幾天安穩日子,你要把我們老張帶出去,他一身都是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着實放心不下啊。”
……
“可是食物總會吃完的,與其等到快吃完的時候再去考慮,不如早做準備。”陳婷是支持陶順軍的想法,她剛站出來說話,就被錢惠英給打斷了。
“你這小姑娘是知道什麽呀,敢情是不用你出門對吧。”小超市的老闆娘剛替自己丈夫找了一堆不出去的理由,現在又站出來說陳婷。她自恃現在吃的用的都是從自家超市帶過來的東西,所以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樣。
“阿姨,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婷辯解道,她怕大家的關系鬧僵,所以說話仍舊十分客氣,“外面仍能找到的物資已經不多了,我們不去找的話,這些物資要麽被别的幸存者拿走,要麽就因爲缺乏有效的保管而壞掉。而且食物都有保質期……”
“哼,保質期!”吳現标哼了一聲,又将陳婷的話給打斷掉,“我老吳連硬紙闆都啃過,食物過期了又怎麽樣,還不照樣吃,就你們幾個姑娘家嬌生慣養,天天待家裏不說,還專要吃香喝辣。”
“你!”對方話裏已經夾槍帶棒,陳婷的火氣也冒了出來。
“你們真不願意繼續出去搜尋物資?”陶順軍見大家都要吵起來了,趕緊接過話道。
“誰愛去誰去啊。”吳現标翻了個白眼。
程傳榮也不做聲,當初和他們一起逃過來的何正德眼睛瞟了瞟這個,又瞟了瞟那個,到了嗓子眼的話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你們别看我,我剛說了,我家老張身體不好,我自己還有糖尿病和關節炎。”錢惠英朝張明清瞪了一眼,怕他準備亂說話。
張明清是個怕老婆的人,他被錢惠英一瞪,原本打算幫陳婷說道兩句的念頭也不敢有了,隻能把頭低着,當個兩耳不聞事的閑人。
觀點出現了分歧,現在是五對四,程傳榮他們三個加上超市老闆夫婦都是持反對外出的意見。
陶順軍這邊在人數上已經處于下風,而且他們四人當中隻有陶順軍一個男人,外出的計劃很難成行。
“唉~”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陶順軍和陳婷她們默
默地回到樓上。
樓下的五個人借着這個機會開始抱團,程傳榮三人之前攝于陶順軍的身份一直不敢造次,現在有了錢惠英夫婦的加入,小樓裏的力量對比一下便發生了變化,他們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想法似乎可以左右整個團隊了。
這是權力的味道,程傳榮嗅到了這絲氣味,便再也松不開手。
小樓是劉蕊的财産,錢惠英夫婦的到來雖然爲這裏帶來了許多物資,但這個中年婦女的心裏自來到這的第一天起就沒有平衡過。最初逃出生天的欣喜勁過了之後,她心裏的掌控欲就開始擡頭。
錢惠英以前在家裏管天管地管老公,到了這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竟有些說不上話,大家都以那個陶順軍馬首是瞻。
“這樣不行!”奪權的念頭在錢惠英的腦海裏迅速發芽,這個女人的理由十分簡單,那就是小樓裏的人現在都靠她家超市的食物生存,爲什麽她在這裏卻還說不上話?
有了剛才的機會,她和程傳榮一拍即合,兩人心照不宣地一起朝陶順軍施壓。
……
“陶叔,怎麽辦?”回到樓上,陳婷面有憂色,她心裏對樓下那幾人的短視十分鄙夷,但有些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因爲還得顧及到團隊成員之間的關系。
“你先别着急,他們隻是一時沒想明白,我會慢慢做他們的工作。”陶順軍寬慰她道:“做不通工作也沒關系,他們遲早都會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等到食物快沒了的時候,我們就很被動了。”陳婷想到這一點,仍心憂不已。
“隻要内部穩定,即使再被動,我也有信心扛得過來,有些事,欲速則不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陶叔。”陳婷點了點頭,心結終于被陶順軍這句“欲速則不達”給解開。
生活仍舊照常進行着,劉蕊家的小樓周圍有一圈院牆,原本大門的位置還加了一道栅欄,所以大家待在樓裏十分安全。
程傳榮他們将住處換到樓下,跟錢惠英夫婦住到一起,陶順軍則去了樓上。
陶順軍找過程傳榮等人做工作,将儲備物資的重要性都跟他們講過,奈何這些人已經油鹽不進。
其實他們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但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道理之争,更像是一種權力之争,程傳榮等人以及錢惠英夫婦就是打算以意見的分歧作爲挑戰陶順軍話語權的契機。
内鬥一旦出現,有些人就會失去理智,程傳榮他們開始主動孤立樓上的四人,已經全然忘記了當初是他們收留了自己。
錢惠英更是幾乎以主人自居,時不時地要在食物分配等事項上指手畫腳,彰顯自己那虛無缥缈的權力。
程傳榮等人其實對錢惠英夫婦也漸生不滿,不過考慮到大家需要聯合起來才有機會去挑戰陶順軍在這裏的人心,他們幾個便都隐忍了下來。
在他們三個看來,隻要挑戰陶順軍成功,錢惠英夫婦根本就成不了什麽氣候,更别說産生任何的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