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喲喲喲,舒清和舒老師是吧,”文山手裏的槍口一直對着董燕在,他打量着對面的那支巡邏隊,确認站在前面的那名微胖男子就是董燕提到過的舒清和。
“你們是誰?”舒清和問道。
“你别管我們是誰,我就問你,你是不是舒清和,如果不是的話,那我們就告辭了。”
“我就是舒清和,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麽事就沖我來吧。”舒清和擔心董燕的安危,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急迫,“你們把人放了,什麽都好說。”
“要我們放人也行,但是你得給我去裝一車藥過來。”文山說道。
“還有軍火,槍和子彈都要。”老六也跟着獅子大開口。
“你們是‘淘金者’!”舒清和終于确認了對方的身份,他先還不太确定,因爲那些人躲進危險區後雖然也時常出來活動,但之前并沒有襲擊和傷害平民的舉動。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跑來這裏抓人!”舒清和怒喝道,“看來之前的打擊力度還是不太夠,打得也不夠狠。”
“别他媽跟老子抖狠,是你們當初不給我們活路的,不然誰願意窩在防線外面跟喪屍待一起。”舒清和的話讓文山有些來氣,想到之前逃避抓捕背井離鄉的慘狀,他心裏的恨意就越發的濃烈起來,“被你們抓到也是死,我們有什麽好怕的,你要是真有種就别那麽多廢話,我可不介意死之前多拉幾個墊背的。”
身後都是自己的學生,而董燕也落在他們的手上,舒清和投鼠忌器,還真下不了決心在這裏跟對方開火。
“隻能給你們藥。”舒清和想了想,打算假意應承下來,先拖住這些人。
“那你快去,别耽誤時間,”文山朝他催促道,“别驚動了其他人,不然我們可不會憐香惜玉的。”
“怎麽可能不驚動到别人,你們要的又不是一盒藥,是一車藥,”舒清和說道,“我隻是帶隊的老師,還沒那個權限去直接調一車藥出來。”
文山想了想,朝舒清和指去,“你,過來。”
“什麽?”舒清和愣了一下。
“我把這女的給你,你過來替她當人質。”
“好,”舒清和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不要啊,舒老師,”被挾持着的董燕見舒清和要過來換她,趕緊掙紮着拒絕道。
“文山,拿這女的換他是啥意思啊?女的不比男的更好控制嗎?”同伴中有人不太理解文山的做法。
“姓舒的說得對,他沒那個權限去調一車藥給咱們,所以等會驚動到其他人是在所難免。不過你們想想,這女的是橫沙島上的小學老師,跟這防線上的人有屁的關系?姓舒的就不一樣了,好歹他還是這支巡邏隊帶隊的人。把他換過來,咱們手裏能提條件的底牌就更大一些。”文山小聲地跟他們解釋道,“把這姓舒的抓在手裏,他下面那隊學生嫩的很,隻要他們群龍無首我們就有可乘之機了。”
幾名同伴心領神會,對文山的佩服又增添了幾分。
“曹探,”舒清和朝身後的一名學生喊道。
“在,舒老師,”名叫曹探的學生站了出來。
“我要跟他們交換人質,等下你和我一起過去,接了董燕就趕緊撤回來,然後帶着她和其他人去通知派出所的胡所長和其他人。”舒清和讓他附耳過來,将接下來的安排叮囑了一番。
“那舒老師你......?”
“不用擔心我,我有辦法脫身。”舒清和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寬心。
“換人吧,”安排好學生們繼續進行戒備之後,舒清和朝文山喊道。
文山點了點頭,招了招手示意老六将董燕押過去做交換。老六有些舍不得放董燕過去,不過大家的意見已經趨于一緻,他即便不舍也隻能少數服從多數。
舒清和帶着曹探往文山他們那邊走過去,老六押着董燕也朝這邊走過來,雙方差不多走到中間的位置時,董燕望着舒老師道,“舒老師,對不起,我......我隻想來這裏找你。”
“沒事了,”舒清和寬慰她道,“不用擔心我,跟着曹探去我們的隊伍裏吧。”
董燕含着淚點了點頭,兩人擦肩而過時,老六一把扣住舒清和的胳膊,曹探也迅速的将董燕拉到身邊,兩撥人飛快地退回到各自的隊伍當中。
文山見老六将舒清和帶了回來,有些得意地笑道,“舒老師,讓你的兵把槍都交過來吧,這樣我可以不爲難你,反正這些武器拿在那些學生崽手裏他們也不會用。”
“剛不是說好的隻要藥品嗎?”舒清和質問道。
“簽合同了嗎?畫押了嗎?都沒有的話你跟誰說好的。”
“你......!”舒清和沒想到對方瞬間就翻臉了,他因爲氣憤而臉漲的通紅。
“你們都聽着,不想你們舒老師死的話,就把武器都交過來,”文山朝對面戒備中的那些學生喊道,“交了槍我就不爲難你們,也不爲難你們的舒老師。”
“同學們,别信他的,壞人從來就不會信守承諾。”舒清和見學生隊伍裏有人開始猶豫,急得大聲喊道,“曹探,我剛跟你說的,你們趕緊去執行.....。”他話還沒說完,臉頰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也飛了出去摔碎在地上。
舒清和的半邊臉已經腫了,他吐出一口血來,牙齒也掉了一顆,要不是剛剛用手撐在地上,整個身子就要摔倒下去。
“舒老師!”董燕和學生們見舒清和突然間挨了打,心裏急得不行。
“舒老師說得對,槍不能交過去,”曹探說道,“我們走,去通知胡所長。”
“我們就這樣丢下舒老師不管嗎?”其他學生問道。
“這是舒老師剛才交代給我去做的事情,咱們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麽忙,當務之急還是去通知其他人,等大家包圍過來,舒老師才有獲救的機會。”曹探是這隊學生裏最穩重的一個,所以舒清和在交換人質的時候就點了他一起同行。曹探的話很有道理,學生們被他說服了,隻有董燕還有些依依不舍。
“文山,他們要走?”老六見對面的巡邏隊開始後撤,急得喊了起來。
“你怕個什麽,他們隻是去拿藥,有我在你們手上還不放心嗎?”舒清和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目光狠狠地瞪着文山,“剛才是你打的我。”
“是又怎麽樣?誰叫你突然開口壞了老子的好事。”文山也有些不滿,“要不是你還有點作用,我他媽現在就想弄死你。”
“哈哈哈哈,”舒清和突然笑了起來,“強弩之末,色厲内荏。”說完他便不再言語。
“媽的,臭教書的還嘴硬,”老六沖過去朝舒清和後背踹了一腳,将他踢倒在地,還要再踩上幾腳時人已經被同伴給拉開了。
“收着點,把人打廢了還怎麽換東西?”大家勸道,老六停下手來,嘴巴裏仍罵罵咧咧。
文山冷冷地注視着這一幕,心裏卻因爲舒清和剛才的那句話而泛起了波瀾。他們确實如舒清和所說的是一群日薄西山沒有前途的“社會垃圾”,也難怪一個落到手裏的老師都會看不起自己這些人。
文山又想到自己出逃前的鄰居順溜,突然有些羨慕起這個家夥來。順溜的大名不叫順溜,隻不過因爲他性格敦厚、人又開朗的緣故,說話做事總是順着大家的想法來,所以周圍的人就這麽喊他。
文山不知道順溜來崇明之前是做什麽的,隻知道這家夥來了崇明之後就和自己一樣分在了農場裏幹活,起先他的活幹得還不如自己,不過做事紮實,也喜歡請教别人,所以工作也越來越出色。文山自己吃不了農場苦,又跟着人沾染上賭博的惡習。在這好逸惡勞之下,他幹活的心思越來越淡,最後就铤而走險做起了“淘金者”的勾當。
幹這活風險雖然大,但是來錢卻很快,特别是以前政府還沒察覺的時候,他們幹一票的收入可以抵得上農場大半年的工資。文山花錢開始大手大腳起來,灜東的娛樂場所他幾乎都玩了個遍,等手頭沒錢了,他就跟着帶他入夥的人往危險區裏跑一圈,回來用不了幾天荷包裏的票券就滿了。
做“淘金”買賣的人也并非一帆風順,危險區之所以被稱作危險區,就是因爲那些區域确實危險,但是在高收益的驅使下,當初參與進去的人竟如同過江之鲫一般絡繹不絕。有的人死在了危險區裏屍骨無存,有的人看到同伴的慘狀後幹了幾票就抽身而退,當政府打擊“淘金者”的壓力給下來時,再想退出的人就退不出來了。就像勞宗誠這類的,剛剛萌生退意就被同夥給殺掉滅口,所以文山他們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文山當初還想拉順溜入夥,不過在試探了幾次順溜的意思之後就放棄了。他以前覺得順溜是死腦筋,隻配吃力氣飯,但是現在想來,人家因爲工作出色,農場直接給分了房子和地,而且順溜還娶了媳婦。
文山再回過頭看了看自己的現狀,心裏唏噓不已。
“哎,”一聲長歎,個中滋味隻有文山自己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