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有不少人從這些地方上了船,就是不知道他們去的什麽地方。”張偲在心裏推測着,突然對崇明又有了些信心。先前他離開道觀打算去崇明島隻是因爲整個淞滬市隻有那裏他沒找過,如今發現了這些碼頭上的端倪,他開始相信這個島上應該會有數量衆多的幸存者。
張偲在災難之前是特警隊的特警,因爲工作的緣故他的經曆和大多數普通人都不一樣,所以在對災難中政府以及民衆的選擇上會有更接近事實的判斷,如今想來,這個時候島嶼在安全方面确實有着無可比拟的優越性。
這艘小型的渡輪貼着江岸前行倒也安穩,不過油表上的油似乎不多了。好不容易堅持到駛進長江口,發動機終于停了下來,船隻能順着水的流向往前漂移。
“得想辦法找地兒靠岸,不然這麽飄着搞不好得飄進海裏。”張偲想了想說道。
“有辦法控制船飄到對面的長興島上,我的意思是控制方向一直朝江北漂,讓江流把咱們送過去。”汪銳望着江對岸的長興島,目光有些熱切。
“船隻要是有動力還好說,沒有動力的話很難,這江面怕不得有幾公裏寬,江上暗流衆多。”張偲生活的南京也是長江邊上的一座大城市,他曾遊過長江,水性了得,所以也深谙江流中的情況。
“哎,那就沿着這南邊的江岸,找地方靠岸吧。”汪銳歎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決定安全第一。
長江的水和黃浦江的不同,更是蘇州河不能比的。它壯闊無比,江面的寬度到了江口這裏更是超過了五十公裏。長江南岸到長興島的最短直線距離在五公裏以上,江面上江風凜冽,船舷下江流湍急。
正如張偲所估計的那樣,想借着江流飄去對岸的長興島是不可能的,這樣做的結果要麽是船隻翻在江中,要麽就是随江流入東海。在南岸找地方靠岸似乎是大家唯一的選擇,隻是即便如此,這一點也不是輕易就能做到的。
船上的人有些沮喪,原本登船時興奮的心情已經所剩無幾,眼瞅着崇明的幾個島嶼就在遠處的江面上,自己卻因爲船隻沒有了燃料的緣故隻能望島興歎。
“靠岸後我們再想辦法找船,”張偲正寬慰他們在,突然眼神一凜,遠處的江面上隐約可見幾艘船影。“船!”
“哪?”汪銳渾身一個激靈,湊了過來朝前望去,“嘿,還真有船!”
聽到張偲說江面上有船,剛剛都還處于沮喪中的同伴們紛紛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臉紅腦脹的,“張哥,追上去啊。”
激動之下話一出口,他們又想到這艘小渡輪沒有了燃料,隻能漂在江上。
“喂!這裏!”大家一窩蜂地擁到艙外的船舷旁,朝着那幾艘船影呼喊的呼喊,揮手的揮手。
渡輪很小,他們都擁在船舷的一側,小船突然有些傾斜。汪銳趕緊沖出去将大夥拉開,讓他們别都擠到一側,。
張偲在渡輪上找到了汽笛的控制開關,他将開關按下,汽笛發出悠長地鳴叫聲,這種汽笛聲比人喊話的聲音要飄得更遠。果然,在汽笛聲不斷的響起之後,遠處的船影似乎發現了張偲他們乘坐的渡輪,因爲這些船影越來越大,已經明顯有朝這邊靠近的趨勢。
“過來了,過來了!”渡輪上的人欣喜地喊道。
“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汪銳感慨着,負于身後的手因爲激動而微微有些顫抖。
張偲對于渡輪的控制已經局限到隻能略微影響它的方向,反正遠處的船正在靠攏,于是索性直接等着他們過來。
看到過來的船隻上印着“長江公安”的字樣,張偲的眼睛一亮。一些士兵模樣的人出現在那幾艘船上,張偲來到渡輪駕駛艙的外面,朝他們揮了揮手。
“幸存者?”
“是的。”渡輪上的人聽到士兵在問話,大家紛紛點了點頭。
“我們是崇明島外海安全中隊的,我叫高英山。”爲首的一名戰士自我介紹道,他等船靠到一起,便帶着另外幾名士兵一起跳上了張偲他們的渡輪。
“太好了!”張偲已經從對方自報家門的介紹裏判斷出崇明島上真的有一個大規模的避難所,他欣喜地握着高英山的手,将自己的身份報了出來,“南京市公安局特警支隊龍虎突擊隊隊員張偲。”
“我是白雲觀的道士,汪銳。”
“真是難得啊,”高英山望着渡輪上的這些人,有些驚訝也有些感慨,“最近好長時間都沒有再看到過來的幸存者,上一次遇到的幸存者還是在三甲港那邊。”
“你們是專門往崇明這邊來的嗎?”高英山問道,他打量了下張偲等人的渡輪,“熄火了?”
“沒燃料了,”張偲點了點頭,“我們是從大鏡路的白雲觀來的。”
“我的天!”高英山驚訝道,“大鏡路,黃浦區?喪屍重災區啊,你們.....。”
他注意到張偲等人手上都沒有槍支等武器,心裏越發地震驚起來,“你們怎麽來到這裏的?”
“說來話長,”張偲面對高英山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心裏不知道怎麽樣才能一下子給他解釋得清楚,“高英山同志,崇明......崇明有多少幸存者?”
“十萬人不一定有,大幾萬人肯定是有的,”高英山笑了笑,“你們來這裏就來對了,咱們淞滬市的政府已經轉移到了崇明三島,上我們的船吧,路上我跟你們好好講講這裏的情況。”
渡輪上的人轉移到了高英山他們的巡邏艇上,巡邏艇沿着江岸将他們送到前方上港集箱外高橋碼頭的棧橋上。
“大家在這裏稍做休息,晚點我們和貨船一起去長興島。”高英山在路上已經把崇明三島的境況大緻地告訴了張偲等人。大家這才知道崇明區如今的規模以及正在長興島上如火如荼地戰事。
巡邏艇停靠在上港集箱外高橋碼頭是因爲崇明區的貨運隊伍在這裏裝運物資,這些物資接下來要用于長興島上的戰事當中,此前他們剛剛将三甲港那邊遺留的鋼材運送回去,現在又馬不停蹄地開始搬運起這裏的東西。
“高隊長,我們去了崇明島之後,能在橫沙島上住嗎?”張偲的同伴當中有人問道。
“這個說不好,”高英山搖了搖頭,“晚點貨船會送你們去長興,之前按流程是要去崇明島的東灘進行登記的,不過長興那邊正在清除島嶼西側的喪屍嘛,不管是士兵和後勤都十分缺人,你們可以暫時補進這些隊伍裏,運氣好說不定能博個軍功。”
說到這,高英山的目光中突然透露出些許向往的神色,他又說道,“如今三島都住了不少人,而且各個島在咱們崇明區的體系裏扮演的角色也不一樣,當然能住到橫沙島誰不願意呢。”
“打喪屍?”聽了高英山的話,幸存者裏有人心裏突然開始發慌,大家從道觀裏九死一生逃到這裏,誰不是想的能有個安穩的地方可以好好生活。高英山注意到他們臉上爲難的神色,安慰他們道,“要是沒有戰鬥經驗的話,補進後勤隊伍裏也行。”
說着高英山朝碼頭附近的車隊指了指,“喏,就像他們一樣,這是我們崇明的汽車運輸隊,汽修廠的人也有一些在這裏。”
邊策就在高英山用手指着的方向,他和陳斌等人當初抵達崇明之後被分配到了汽修廠,現在長興的戰事開啓,崇明運輸車隊的工作量突然一下子暴增,相應地車隊裏的車子出問題的次數就多了起來。汽修廠派了些人專門駐紮在這裏,好應對一些突發的汽車故障。
邊策沒注意到遠處從巡邏艇下到碼頭上的那群人,他正在檢查運輸隊裏一輛發生了故障的卡車。
“喲,外海安全中隊的人這帶回來的是幸存者?”故障車輛旁的運輸隊司機發現碼頭上多了些人,有些驚奇地說道,“大半年了還有幸存者能趕到這裏真是稀奇。”
邊策從卡車底下爬出半個身子出來,朝碼頭的方向望了望,“活着的人都是幸運地,當初我還不是遇到外海安全中隊的高隊長才來了崇明。”
邊策看到那群人裏有一個人影似乎有些眼熟,但是隔得遠又看不太真切,他搖了搖頭,将心思收了回來,又鑽回車底繼續修起了車子。
“策哥,當初你們那幫子兄弟,如今都混得咋樣啊?”那個司機又問道,他和邊策比較熟絡,也知道這個汽修廠員工的一些過往。
“他們都不錯的,一個在灜東分管治安,一個在那當工商局局長,還有幾個在橫沙養殖場。”邊策提到陳斌他們時很是驕傲,大家混得都不錯,他也與榮有焉。
“在遇到這些兄弟之前,其實我還遇到過一位老哥,他叫張偲,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初如果不是他的指引,我可能早就死了,更不會找到現在這些兄弟。”
“這位張偲老哥在哪呢,他沒跟你們一起?”
“沒,張偲大哥一直都奔波在尋找他妻子的路上,哎,命運作弄人啊!”邊策想起一些往事,心裏也是感慨萬千。
“怎麽?”那司機有些好奇道。
“你說這老天是不是瞎了眼,張偲大哥當初堅持一個人上路去找他妻子,跟我們分開了,結果我們到了崇明之後,碰巧在崇明這裏遇到了他的妻子。”
“卧槽!不是吧,電影都拍不出這麽可惜的事啊,”卡車司機一拳打在車門上,心裏爲張偲的境遇有些扼腕。
“可不是,唉,張偲大哥如果不走,如今不就已經跟妻子團圓了嗎。”邊策的心裏也是說不出的可惜,他不敢細想,因爲害怕那個最壞的結果從心裏冒出來。
“希望張偲大哥吉人有天相,老天可别辜負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