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了吧,我剛聽到動靜了,”強子松了口氣,“那些追過來的當兵的也沒聲音了。”
老張點了點頭,不過他有些不放心,悄摸摸地溜到門口朝外面望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可沒把他魂給吓掉。
“媽呀!”老張尖叫起來。
“瞎嚎嚎啥?”強子走過去朝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接着他自己也呆立在門口,臉“唰”地一下就變白了。
何澤峰和另外兩名戰士跑了回來,宋志成看着他們并沒有将人抓回,有些詫異地問道,“跑掉的人呢?”
“宋隊,監倉裏所有監舍的鐵門都被那兩個逃跑的家夥打開了,裏頭的喪屍全被放了出來,”何澤峰的神色十分焦急,他将情況向宋志成彙報完畢,等着他拿主意,
“什麽,監舍的鐵門全被他們給打開了?!”宋志成心裏一驚,他朝監倉的方向瞥了一眼,接着朝所有人喊道,“全體都有,馬上上車。”
原本他還準備帶上一些物資和武器彈藥以備路上不時之需,現在也來不及裝車,因爲從監倉的大門處已經出現了大批喪屍的身影,它們中有不少都朝着這邊正在待命的隊伍沖了過來。
宋志成從政府方面接到最新的指示是帶隊去長江口方向的碼頭處跟其他隊伍彙合,再一起轉道去崇明三島。大家上了車,車隊出了看守所的大門後有人按宋志成的命令下來将大門鎖上,這樣做的目的是防止裏面的喪屍擴散出來給周圍其他幸存者造成威脅。
數輛汽車駛上華益路,馬路兩旁的門店裏不少喪屍聽到動靜後追了出來。車隊的速度很快,喪屍們被遠遠甩下來後就停下了追趕的腳步,它們朝四周散去,有的在路上遊蕩,有的則跑去了雙坤停車場裏。
停車場的小樓裏堆積了一屋子的屍體,血腥味漸漸将喪屍們吸引到樓前,它們在那裏徘徊着,久久不肯散去。
小樓裏頭,一個中年男人縮在家具的背後。男人名叫黃東貴,他先前擡屍體的時候故意留在最後,等前面的人出了屋子,他就在裏面躲了起來。
大家将屍體堆滿了屋子之後就離開了停車場,沒有誰注意到隊伍裏少了一個人。
黃東貴原本打算在屋子裏躲一陣子,等外面的武警都走了之後再出來。屋子裏的血腥氣很濃,他待了一會之後就待不下去了,于是便跑到二樓陽台上透透氣。等他來到二樓時,黃東貴被外面的情況給驚呆了。
樓底下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了十幾個喪屍,黃東貴記得這停車場裏的喪屍之前很少,而且在武警們進來時就已經把它們都打死了。這會突然冒出來烏壓壓一群,把黃東貴吓個半死。
黃東貴的身影出現在二樓的陽台上時,樓底下的喪屍們齊刷刷地都盯着他,這些喪屍發出低吼聲,并且紛紛伸出手朝樓上的方向伸去,吓得他又躲回到屋子裏去。
小樓前是數十個喪屍,小樓内堆滿了差不多一間屋子的屍體,此時雖然是八月份,但黃東貴蜷縮在樓梯間的角落裏瑟瑟發抖,他感覺自己待的地方像是一個冰窖。
黃東貴有些後悔了,先前他還曾爲自己的小聰明而洋洋得意,以爲躲在裏面等武警都走了之後就可以逃出去。在監獄裏待過的人都有一顆越獄的心,但是能越成功的卻沒有幾個。黃東貴以爲自己是那些幸運兒中的一員,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東貴感覺到肚子裏咕噜咕噜地在叫,他這才想起吃上一頓飯還是昨天傍晚時候的事。
黃東貴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想要去找點吃的填下肚子,饑餓感剛剛驅散掉心裏的一些恐懼,他來到樓梯下面,腳步又停了下來。前面就是堆滿了屍體的房間,那些屍體将那間屋子填塞得滿滿地。黃東貴從樓下是出不去的,除非他自己去把那些屍體重新搬開,當然即便能搬開那些屍體,他也不想出去,因爲去到外面之後他有很大的概率變成食物。
黃東貴又回到二樓,他不敢去陽台,隻得在屋子裏開始翻找。最先被找到的是一個諾基亞手機,黃東貴将它拿在手裏撥了幾個号碼,發現沒有一個能打通的。
他歎了一口氣,準備将手機丢回桌上。這時手機裏頭一條未打開的短信突然吸引了黃東貴的注意力,他不知道那是私人短信還是服務短信,如果是私人短信的話,那就可以給發短信的那個号碼打電話過去。
黃東貴聯系不到自己熟悉的人,隻得退而求其次聯系可能聯系得到的人,他現在迫切的想要離開這棟小樓,即便是被那些武警給抓回去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他點開短信看到擡頭是淞滬市市政府,心裏微微有些失望,不過短信的内容卻突然抓住了他的眼球。
“緊急通知,一種新病毒在全球開始蔓延,病毒感染者會在短時間内變異并開始攻擊正常人,這些變異體目前被專家定名爲‘喪屍’,請收到短信的群衆不要出門,并且遠離密集的區域。”
“喪屍……?”黃東貴看到這兩個字時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将手機丢在那,腦子裏有些亂。
過了半晌,他突然捶胸頓足道,“嗨呀,我他媽真是豬油蒙了心,之前好端端跟着那些當兵的,這是要跑出來作死啊。”
黃東貴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接着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他沖到陽台,拼命地朝看守所的方向喊着救命。
他的聲音讓聚集在樓下的喪屍躁動起來,那些喪屍有的擁擠到門前,有的就聚在陽台的下方用渴望食物的眼神盯着樓上的人。
過了許久,黃東貴的聲音停了下來,他的神情十分沮喪,因爲看守所的方向并沒有如他希望的那樣有人過來。
黃東貴又朝樓下的喪屍望去,從政府發出的短信中知道了這些怪物的名字和習性特征之後,他的心裏越發地害怕起來。
回到屋子裏,黃東貴躺在二樓的床上默默地看着屋頂的天花闆,此刻雖然肚子很餓,但是他卻沒有了吃東西的食欲。這棟小樓就像一座墳墓一樣,裏面裝着死人,還有他這個和死人沒有多大區别的活人。
黃東貴睡了過去,但是睡得不怎麽踏實,他沒睡多久就醒了。
睡醒後他又來到陽台下,看到樓下的喪屍還在那裏,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這要是個夢該多好。”
回到屋子裏之後,他的心情十分低落,既不想吃東西也不想做什麽事情。屋裏的味道有些重,黃東貴睡不下去,人開始有些焦躁起來。
過了一會,黃東貴走過去将陽台上的門打開,有風進來的時候,屋子裏的氣味這才清爽了一些。
他突然聽到附近傳來汽車經過的聲音,這個在房間裏孤獨地待了一下午的男人仿佛屁股上長了彈簧一樣,他噌地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接着仿佛瘋了一般沖到陽台上去。
雙坤停車場臨街,和看守所中間就隔着華益路。黃東貴跑到陽台上時,眼睛隻看到一輛汽車朝西邊而去的身影。
“停車,兄弟,停車啊!”
黃東貴用嘶啞的聲音呼喊着,他看到汽車漸漸遠去,急得雙手亂揮。樓底下的喪屍也跟着出現了躁動,它們朝樓上伸着手,像是舞台底下的觀衆在配合台上的明星一樣。
那輛車子去往的方向是西邊的馬家浜陸家大橋那裏,黃東貴不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情況,他看到那輛汽車不一會又開了回來。
“救命啊,救我!”黃東貴抱着僅有的一點點希望朝着那輛汽車再次發出呼救的聲音,這一次車子停了下來。
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他的目光越過停車場的圍牆之後落在裏面小樓的二樓陽台上。這個男人發現了黃東貴,不過他注意到周圍有喪屍圍過來之後又縮回到的車子裏。
“别走,救我啊!求你了,救我!”那輛汽車在黃東貴的眼裏仿佛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生怕那個男人會放棄自己逃走,人急得已經騎到陽台的欄杆上去喊叫。
開車的那個男人不出意外的放棄了營救黃東貴的打算,因爲喪屍已經朝他圍了過來。男子回到車裏将車子發動起來,車頭頂翻了兩個喪屍之後車身又碾過它們的身體。
“孫子,你 媽的狗東西,慫包,軟蛋,見死不救你死全家。”
黃東貴看着那輛車子離去,眼裏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他氣急敗壞的朝車子遠去的方向咒罵着,腦子裏當前所有能想到的髒話都從嘴巴噴了出來。
他的聲音很嘶啞,也越來越有氣無力。罵到最後,竟然因爲一口氣喘不上來而差點倒在地上。
天黑了,又亮了,躲在小樓樓上的人一臉憔悴,他的眼睛裏也失去了神采。
當第一抹陽光從窗戶那照進屋子裏時,黃東貴蹒跚着朝陽台走去,他目光空洞地望着陽台上方的橫梁,手裏多了一根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