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來,”陳斌離開時對阿彩他們又叮囑了一番,這才帶上發下來的武器跟着淩仕棟的士兵上了船。
大船朝着南邊的方向而去,陳斌記得自己這些人上午的時候才通過這艘船來到崇明島,沒想到幾個小時不到,人又回到了船上。
船隻在外六碼頭上停靠下來,碼頭附近的一處棧橋旁還停靠着早上陳斌等人開過來的沙船。
淩仕棟這次帶出來的人一共有四十名左右,再加上陳斌和鄧五七這些人,隊伍的規模差不多要超過半百之數。
高英山現在還在崇明島交接任務,負責在外六碼頭值守的軍官是另外一名中隊長。他找來人幫淩仕棟的隊伍更換船隻,這次因爲要去内河執行任務,所以淩仕棟挑選的都是适合在内河中航行的小型快艇。
淩仕棟帶過來的士兵分散在五艘船中,船隊呈一字長蛇型貼着江岸行駛,在三甲港南邊的一個河口處駛進了内河。
華家老宅的水泥小樓中此刻已經換了一批主人,以姜哥爲首的一行人在煽動和逼迫瓦屋的人向張魁發他們發起進攻之後,成功地占據了這處囤積物資的區域。
陳斌他們從華家老宅裏逃出來的當天夜晚,那些瓦屋裏的幸存者在饑寒交迫中被姜哥和餘剛等人鼓動起來,開始向水泥小樓發起沖擊。張魁發等人雖然手裏握有槍支,但是架不住外面的人多,他們在死守到半夜的時候,終于因爲彈藥消耗殆盡而失去了對外部的壓制力。
水泥小樓被攻破之後,那些幸存者們跟發了瘋似的沖了進去,他們見東西就搶,見男人就殺,似乎從白天裏人盡可欺的弱者一下子變成了夜間的兇獸。張魁發一夥人盡數死于這個混亂的夜晚,之前被他們收攏到水泥小樓裏的女人也成了其他人發洩情緒的工具。
水泥樓裏飼養的豬和雞都被殺死,那些攻入水泥小樓中的幸存者們甚至就地架起了柴火開始烹煮這些肉食。有的人在忙着施暴,有的人則在瘋狂地掠奪物資,姜哥他們拿着槍趕到水泥樓外的時候,一時之間也控制不住裏面的混亂局勢。
等到第二天一早再進去時,水泥樓裏已經變成一片狼藉,張魁發等人的屍體被人拖了出來,和他們擺在一起的還有幾具赤身裸體的女人屍體。
這些瘋狂的人經過整晚的宣洩,到了早上的時候無論是情緒還是精力都像被抽空了一樣,姜哥一夥人在打死了幾個不肯屈服的硬骨頭之後,其他人隻得乖乖地交出昨晚搶到手的物資,并被從水泥樓裏趕了出來。
在夜晚的戰鬥中,瓦屋那邊的人被打死不少,他們的屍體堆疊在水泥樓周圍,此時也沒有人去處理。後來姜哥他們讓剩下來的那些幸存者把屍體都拖去丢進了旁邊的河港裏,搬完屍體之後,這些人又被趕回到瓦屋當中。
對于這些被當作炮灰和工具的幸存者們來說,經過整夜的瘋狂之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們還是一無所有,唯一的區别隻是周圍的同伴一下子少了很多。
一起幹活的人少了,但是他們身上的負擔并沒有減下來多少。姜哥和餘剛他們入駐水泥樓之後,裏面的“權貴”人數比之先前張魁發一夥人還要更多一些。
淩仕棟的快艇小隊終于來到了五竈港的附近,随行的士兵在河岸邊看到了幾具擱淺的屍體,屍體已經在水裏泡得有些發脹,沒在水裏的部分露出慘白的顔色。
鄧五七注意到這些屍體的時候,心裏開始猜測華家老宅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因爲那些屍體已經泡得變形了的緣故,他也認不出他們之前的面容。
“快到了,淩上尉,”鄧五七找到淩仕棟,告訴他船隊已經接近了華家老宅的區域。
“全員戒備,”淩仕棟通過快艇上的無線電向其他幾艘船下達命令,和他同船的陳斌等人也紛紛拿起了槍,準備迎接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餘剛,老子要殺了你,”猴子已經在摩拳擦掌,興奮得手都有些發抖。
“這次四十多人的正規軍過來,比咱們之前幾個人來要靠譜吧,”魏啓明對猴子小聲地說道,“陳斌老弟好計謀。”
“服氣,”猴子點了點頭,對陳斌豎起了大拇指。
陳斌笑了笑,對大家叮囑道,“等會都注意安全,記住蔣領導的話,不要冒進。”
“明白,”喬興宇說道,“既然上頭把咱們組成了一個東灘分隊,這次咱們就當成一次練兵好了,正好可以跟着正規軍見見世面。”
“你是不是有些緊張?”大飛注意到陳婷的手一直緊緊地拽着她自己衣服的邊角。
“啊?”陳婷回過神來,臉微微有些發紅,這次是她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出來行動,心裏既緊張又興奮。她一路上都在注視着周圍的環境,因爲之前聽說這裏就是陳斌他們前些天遇險的地方。
“緊張,當然緊張啦,”陳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會你就留在船上吧,”淩仕棟考慮到她是女人,便打算照顧她一下。
“我要跟着你們,既然應征入伍,哪有躲在後面的道理,”陳婷搖了搖頭,但是對淩仕棟的好意還是表示了感謝。
見陳婷堅持不願被特殊對待,淩仕棟對她也高看了幾眼。
船隻從滬蘆高速東側的河道拐過彎來,華家老宅的瓦屋和水泥樓已經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就是那了,”鄧五七用手指着遠處河邊的那些建築,朝淩仕棟喊道。
淩仕棟點了點頭,向身後的其他士兵打了個手勢,快艇朝着一裏外的水泥橋靠了過去。
一名士兵拿出擴音喇叭來到船頭,待快艇接近水泥橋的時候,他開始朝瓦屋和水泥樓的方向喊起了話。
“裏面的人都聽着,全部放下武器到馬路上集合,我們是崇明區政府軍。”他一連重複了三次,接着停頓了一會之後又開始喊了起來。
瓦屋和水泥小樓裏一陣騷動,附近的田裏有些人影遠遠地注視着河港這邊。那名士兵喊過幾輪話之後,河港邊的馬路上仍不見一個人影。
淩仕棟來到船頭,他從那名士兵手中拿過擴音喇叭,一臉肅容地朝岸上喊道,“數月之前,我有幾個士兵在這裏被你們的人殺了,現在所有人給我全部到外面的馬路上集合,我隻給你們五分鍾時間。到了時間之後沒來集合的人,我就當兇手處理,格殺勿論!”
“連長,咱們是政府的軍隊,不能濫殺無辜啊,”旁邊的士兵被淩仕棟剛才的話吓到了,以爲這位長官因爲自己士兵遇害的事而有些氣昏了頭,他小聲地提醒了淩仕棟一句。
“我知道,我他媽是吓唬那些家夥的。”淩仕棟轉過頭,示意自己的弟兄們不要擔心。
他的那句“格殺勿論”似乎起了作用,瓦屋的方向已經有人三三兩兩地朝馬路這邊靠近過來,而水泥小樓那邊也有幾個人探出腦袋在觀望。
“餘剛在那,”猴子一直在遠處的人影中搜尋餘剛的影子,好巧不巧的是,目标剛從水泥小樓那探出頭來就被他給看到了。
“老子打死你,”猴子舉起槍就要瞄準,不料卻被陳斌一把拉住,“這不是私人行動,咱們聽淩上尉的指揮。”
猴子按捺下心裏的殺意,點了點頭。
淩仕棟低下頭看了下手表上的時間,接着又舉起喇叭喊道,“你們還有兩分鍾,過了時間還不出來的人,我不會給任何解釋的機會,直接當兇手處理。”
“别聽他的,他們這些當兵的隻會欺負我們老百姓!”餘剛注意到河面上快艇的陣容,心裏有些發毛。他原本聽到對方是來找殺害那些士兵的兇手,還和姜哥他們商量說這事跟自己這些人沒關系,應該不會被牽連上。不料等大家準備來馬路上集合的時候,他突然在最前頭的船上看到陳斌等人的身影。
船上的那幾個人數天前才從這裏逃走,當時餘剛的心裏很是擔心,生怕他們又找上門來報複。所以當天晚上他就說動姜哥開始煽動和逼迫瓦屋裏的人去沖擊水泥樓,希望先解決掉內患再騰出手來一緻對外。
随後的幾天當中,餘剛并未再見到陳斌等人的身影,之前懸着的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誰能料到這才剛放下警惕,對方又突然找上門來,還拉了幾船的士兵一起助陣。
餘剛知道自己上次針對陳斌一夥人是捅了一個馬蜂窩,那次沒能及時殺掉他們,果然就給自己留下了無窮的後患。
“唉~,”餘剛的心裏說不出的後悔,但是他也隻能後悔,而且現在對方那大的架勢擺在面前,自己這些人不可能應付得了。
情急之下他突然想到可以利用已經聚集到馬路上的人給這些士兵制造些混亂,那樣自己說不定就可以渾水摸魚,趁亂悄悄逃出去。
他一邊大聲喊着污蔑那些士兵的話,一邊将槍口對準站在船頭的那名軍官模樣的人。
“呯”的一聲槍響,槍口中迸射而出的子彈帶着餘剛“禽賊先擒王”的打算朝着淩仕棟飛速而去。
“小心,”陳斌剛才就得了猴子的提醒,也注意到躲在水泥樓那裏的餘剛。他看到餘剛在煽動那些幸存者的時候又悄悄朝這邊舉起了槍,當下就發現了這個家夥的動機。
槍聲響起的瞬間,陳斌大聲喊了起來,人已經朝淩仕棟撲了上去。